市局的指挥中心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汇报声此起彼伏。
陈凛站在巨大的电子地图前，眼神像鹰一样，逡巡着屏幕上闪烁的每一个光点。
“报告！南三环卡口发现疑似目标车辆，正在比对！”
“报告！黑冰网吧有用户登录周默的暗网账号，技术队正在追踪！”
“报告！……”
一条条信息涌来，又一条条被证伪。
周默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双城这片人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太了解这座城市，也太了解警方的侦查手段，他像一个幽灵，总能抢先一步，避开所有的监控和卡点。
就在这时，指挥中心最大的一块屏幕，突然被切换到了本地新闻频道。
陆兆麟，出现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面容憔悴，眼神悲痛，在他身后，是兆麟生命科技集团的巨大LOGO。
在通缉令发布之后的几分钟，陆兆麟就召开了紧急新闻发布会。
“对于周默先生曾经的遭遇，我个人以及兆麟集团，都感到万分的痛心和遗憾。”
陆兆麟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指挥中心，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力量。
“当年，新纪元项目的不幸，是我们心中永远的痛。”
“我们承认，在项目的早期管理中，存在疏漏。”
“为此，我们已经向所有受影响的家庭，提供了远超法律标准的补偿，并成立了专项基金，负责他们后续的康复和生活。”
他顿了顿，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但是，任何悲痛，都不能成为夺走他人生命的理由。”
“暴力，永远无法换来正义。”
“我在此谴责一切形式的极端暴力行为。”
“同时，我个人宣布，向警方捐款一千万元，用于抚慰在此次事件中不幸遇难的受害者家属。”
“愿逝者安息，愿悲剧不再重演。”
发布会现场，闪光灯亮成一片。
指挥中心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愕然地看着屏幕上那个义正辞严，悲天悯人的“慈善家”。
“混蛋！”林薇一拳砸在桌子上，气得浑身发抖。
“他在撒谎！他在利用舆论！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害者！”
陈凛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陆兆麟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他不得不承认，陆兆麟这一招，堪称绝地反击。
他巧妙地将公众的注意力，从新纪元的黑幕，转移到了对寒霜客暴行的谴责上。
他用金钱和姿态，为自己披上了一层刀枪不入的道德外衣。
他把自己和周默，彻底割裂开来。
一个，是理性，愿意承担责任，维护秩序的企业家；
另一个，是疯狂，滥杀无辜，破坏秩序的复仇者。
就在这时，陈凛的手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
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而是一条通过特殊加密通道，强制推送过来的视频请求。
陈凛瞳孔一缩，立刻对身边的林薇低吼：“追踪信号源！”
他按下了接通键，手机屏幕上，画面一阵抖动，然后，一张极度惊恐扭曲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
是陆兆麟！
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嘴被胶带封住，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悲鸣。
他的身后，是一片冰冷，布满白色霜气的金属墙壁，那是一个大型冷冻室。
镜头缓缓拉远，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身影，出现在陆兆麟身后。
是周默！
他没有看镜头，而是拿着一个注射器，正在慢条斯理地抽取着一管蓝色的液体。
然后，他转过头，护目镜下的双眼，仿佛穿透了屏幕，冰冷地注视着陈凛。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举起了手中的注射器，将针头对准了陆兆麟不断挣扎的脖颈。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最后定格的画面，不是周默，也不是陆兆麟，而是一片荒草丛生的空旷废墟。
是八年前，黑豹行动收网时，叶峰牺牲的那个废弃化工厂。
整个指挥中心，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短短十几秒的视频，震得说不出话来。
周默，竟然在全城通缉的眼皮子底下，绑架了陆兆麟！
他用最直接暴力的方式，撕碎了陆兆麟不久前在发布会上精心塑造的完美形象。
他向所有人宣告：这场审判，还没有结束。
而最后的那个镜头，是只给陈凛一个人的战书。
周默在告诉他：来吧！陈警官。”
“回到我们共同的伤心地，在这里，为我们的故事，画上一个句号。
“信号源呢！”陈凛的声音，极力控制着怒意。
林薇的脸色惨白，她摇了摇头：“追踪失败。”
“他…他劫持了市电视台的转播卫星，信号源是虚拟的，覆盖了全城。”
陈凛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决绝，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向外走去。
“头儿，你去哪？”
“去剧终的地方。”
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开始飘落。
双城，即将迎来这个冬季，最大的一场暴雪，而真正的寒冬，才刚刚降临。
市局大楼，法医中心的灯光，彻夜未熄。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浓烈。
温言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将这座城市一点点染成苍白。
她的桌上，放着两份报告。
一份，是她刚刚完成的，关于迈克尔神父尸体的最终检验报告。
而另一份，则来自于七年前，被标记为“绝密”，早已泛黄的文件夹，封面上写着两个字：慈济。
她的私人电脑屏幕上，两张复杂的分子结构图谱，正在进行最后的重叠比对。
一张，来自她从周默泄露的数据包里，提取出的“NTX-7”基因序列。
另一张，来自七年前，慈济医院事件中，那种导致多名患者肾衰竭的违规药物。
当比对进度条达到100%时，屏幕中央，弹出了一个刺眼的红色警示。
“相似度：98.7%，核心辅料成分：一致。”
温言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原来如此！
原来，一切的根源，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