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京城三十里外,晨雾像一张湿重的网。 乌骓战马破雾而出,铁蹄踏碎薄雪,身后旌旗猎猎—— 凯旋的鼓声尚未响起,迎接他们的却是万箭上弦的“口袋阵”。
二、 禁军列阵,弓满如月,箭尖一致对外; 阵前高台,萧御披银狐大氅,手执令旗,眸底映着渐近的赤色战旗,也映着马背那道绯影。 “云氏抗旨,止步城外!” 声音温润,却裹着风雪,传遍四野。
三、 云黎勒马,目光穿过层层箭幕,落在萧御袖口—— 那里绣着缠枝曼陀罗,像前世刑台旁,盛放在雪里的毒花。 她抬手,示意大军停步,自己却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向高台。 沈昭欲随,被她低声喝止:“别动,这是我和他的账。”
四、 一步、两步…… 就在她踏入射程的一瞬,萧御眼底暗光一闪,袖中旗微不可察地一压—— 嗖! 暗箭破空,疾如流星,直取云黎心口!
五、 电光石火—— 玄色身影骤然掠至,沈昭竟从马背飞身而起,扑向她前方! “噗——” 箭矢没入左肩,血花溅雪,绽成赤红。 他踉跄半步,却第一时间反手拔剑,斩断余势未歇的箭杆,护她入怀。
六、 云黎瞳孔骤缩,指尖摸到满手温热—— 他的血,正透过玄甲,汩汩涌到她掌心,烫得她浑身发颤。 “沈昭!” 她声音嘶哑,却被他更紧地揽住。 “……别怕。” 低哑两字,落在耳畔,像前世雪夜,他远远站在宫墙外,不敢喊出的那句安慰。
七、 回忆杀·前世 ——同一刻,不同年。
宣和四十三,除夕。 废后云黎被锁掖庭,内侍捧来“御赐恩酒”。 金盏未至,寒意先临,酒面浮着极细的白色粉末,像一场无声的雪。 她知那是鸩,却不得不接—— 萧御以云氏满门为质,她若不饮,母族顷刻血溅。
八、 酒到唇边,窗外忽传低啸—— 一枚小石子破窗而入,打翻金盏,毒酒洒地,青烟嘶嘶。 她愕然抬头,只见远处宫墙下,玄甲少年被数名御林按住,胸口已贯一箭,血透重衣。 他却朝她笑,无声张口:别喝。
九、 御林怒极,反手再刺—— 利刃透胸,少年跪倒,仍拼命抬眼,望向窗内她,干裂唇形重复: 活下去。 那一夜,毒酒被打翻,她却仍旧被灌第二盏; 而少年,被拖入永巷,生死不明。 她只记得,雪落在他背上,像覆了一层白绫。
十、 回忆抽回—— 今朝,雪野。 同样一支暗箭,同样一个人,挡在她身前。 血的味道,连寒风都吹不散。 云黎颤抖着按住沈昭伤口,眼底血丝疯长: “萧御,你欠我两次。”
十一、 高台上,萧御俯视,指节紧到发白,却仍温润浅笑: “贼箭误伤,孤会彻查。” 一句“误伤”,把杀机推给无名死士。 云黎却笑了,笑意比雪更冷: “误伤?那便误到底——” 她猛然起身,拔剑直指苍穹,声音穿透四野: “众军听令——”
十二、 “禁军箭指凯旋之师,意图谋害忠良,视同谋逆!” “北疆将士,列阵——护驾平叛!” 一声令下,战鼓轰响,北疆铁骑如潮水般涌向禁军外圈,百姓喜轿、凯旋鼓车,全被卷入,瞬间冲散箭阵! 萧御脸色终于变了—— 口袋,被撕开了。
十三、 混乱中,云黎扶沈昭退至盾墙后,撕下自己衣摆,死死缠住他肩伤,手指被箭羽割破也浑然不觉。 “别动,别再流血……” 她声音发颤,他却握住她腕,低声道: “前世我晚了一步,今生——总算赶上了。”
十四、 血浸透绷带,滴在雪地,像一颗颗细小的红豆。 云黎低头,吻在他染血的指尖,泪落在伤口上,咸涩混着腥甜。 “沈昭,这一次,我们一起喝凯旋酒,好不好?” “好。” 他笑,唇色因失血苍白,眼底却盛满光亮—— 那是前世雪夜里,他不敢企及的窗影烛光。
十五、 鼓声震天,百姓惊呼,箭阵溃散。 北疆军与禁军短兵相接,却无人敢再放箭—— 因为云黎站在最前,手捧虎符,高声宣告: “凯旋之师,何罪之有?!” “今日若流血,我必以十倍,讨还皇城!” 声音落下,万民哗然,禁军动摇。 沈昭在她身侧,肩血染赤甲,却笑得肆意: “云黎,我陪你——讨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