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疆凯旋的大军距京还有三十里,却再迈不动一步—— 前方急报:东路粮道被截,西路援兵失联,连京中守备也忽然换了防。 沈昭勒马,乌骓踏雪,喷出的白雾瞬间冻成霜。 他抬眼,雪幕尽头,皇城红灯高悬,像一张血口等人自投。
二、 主帐内,炭火将熄。 云黎铺开京畿布防图,指尖在“东宫武库”上轻敲: “换防是假,抽兵是真——萧御想让我们孤军城下,无援自溃。” 沈昭“嗯”了一声,眉头却落在她颈侧—— 那里,十日欢残毒留下的淡青脉络,尚未褪尽。
三、 “再近京一步,就是口袋。” 云黎抬眸,“可我们必须进京。” 三月婚期已到,百姓张灯结彩,天下等着“凯旋完婚”。 若掉头,就是抗旨;若硬闯,正中埋伏。
四、 沈昭俯身,掌心覆在她手背,声音低而稳: “那就闯——撕开口袋,让天下看见袋子里藏的是什么妖。” 男人掌心烫得像炭,云黎却闻到极淡的血腥味—— 他旧伤未愈,又连日急行,绷带早已浸透。
五、 子时,军营灯火一盏盏熄灭,唯有风声猎猎。 云黎披斗篷巡营,发现沈昭独自站在辕门,仰望皇城方向。 月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柄欲出鞘的剑,也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
六、 她走近,把一只小小纸袋塞进他手里。 ——是昨夜偷偷蒸好的桂花糕,用体温一路捂着,尚带余温。 “出发前吃,甜一下,就不会那么苦。” 沈昭低头,指腹摩挲袋角那行小字,喉结滚动,却什么也没说。
七、 远处,斥候急驰而来,滚鞍下马: “报!京中密旨到——” 黄铜卷轴,火漆加玺,内容只有一句: 【凯旋大军驻跸城外三十里,无诏不得入京。】 落款:宗人府兼太子监国。
八、 云黎捏紧旨卷,指节发白。 萧御先下手了—— 以“防务”为由,切断他们与京城的最后通道。 明日卯时,若不进京,婚期作废,抗旨之罪坐实; 若进,则迎面是十万禁军,外加“擅闯京师”的罪名。
九、 沈昭把旨卷丢进火盆,火焰瞬间窜高。 “睡吧,”他转身,语气轻得像在哄孩子,“养好精神,才有力气撕网。” 云黎却抓住他腕,声音低哑:“若网撕不破呢?” 男人回身,掌心落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 “那就一起被网住——我陪你断首,也陪你成婚。”
十、 夜更深,雪落无声。 云黎躺在窄榻,听见隔壁帐布被风刮得啪啪作响,像无数暗箭上弦。 她睁眼到天亮,脑海里一遍遍推演: 城门、禁军、百姓、喜轿…… 最后定格在沈昭染血的绷带。 ——她不许任何人再为他流一滴血。
十一、 五更鼓响,号角齐鸣。 云黎披甲出帐,朝阳落在她眸底,像两簇不肯熄的火。 沈昭已跨上乌骓,手持战旗,侧头看她,伸出手。 “来,共骑。” 她握住那只手,翻身上马,落于他身前。 背脊相贴,心跳相叠,一人执缰,一人执旗。
十二、 大军开拔,雪尘飞扬。 皇城方向,晨雾弥漫,看不见城门,却能嗅到风雨欲来的铁锈味。 云黎悄悄打开纸袋,掰下半块桂花糕,反手递到他唇边。 沈昭低头咬下,甜味在舌尖炸开,冲淡了满嘴血腥。 他低声笑:“甜。” 云黎望着远处雾色,轻声答: “那就活着,再吃第二块。”
十三、 乌骓扬蹄,加速前行。 背后,十万禁军严阵以待; 前方,是口袋,也是他们的婚期。 危机前夜已过,天光破晓—— 他们无处可退,只能迎上去, 把埋伏撕开,把旧债讨回, 把凯旋与婚礼,一起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