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么,其实这些资料是他给的——就是当年接手你案件的那个警察,这些年他根据当年你描述的特征一点一点从全国失踪案中找出来的。还有那个受害者组织为什么知道案件细节联合起来要求串并案件,也是他泄露的,他说‘我曾经也想过做一些什么,哪怕仅仅是力所能及的一点,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会面临什么,只要我的离开是有价值的,只要我所做的能给他们带来哪怕是一点点希望也好。’
他说‘我想见她,想再见见这个女孩儿,想看着她亲口告诉她我真的很努力地去做了,想亲手把这些东西都交给她。但是,我不敢。我没有找到她的姐姐,我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我没脸去见她,我害怕,害怕见到她,见到那双再次熄灭希望的眼神,我知道,我就是个胆小的懦夫!’
他说‘对不起,请帮我告诉她,对不起,我辜负了她的期待,对不起。’”潮年苍白的脸上多了些许的颓丧,半倚在墙上,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已经空了的瓶子,忍受着此刻不断上涌的恶心和头晕,半喘着气说完了这些话。
“……”青椒依然一动不动坐在原地,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我知道你怨,你恨,你不甘心,知道你想要报复,报复我这个让你再次失去姐姐的人,报复他这个没有找到你姐姐的人,报复所有不相信你的人,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我知道是我们让你的期待一次次落空,一次次拽着希望爬出来却又一次次因为绝望滑入深渊,我知道……”潮年靠着墙,一点点滑落到地上,忍着痛咬紧牙,用着仅剩的理智一点点吐露出每一个字。
“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敢揣测我的想法!你们这群废物!!!”青椒仿佛一头被触及底线的雄狮,怒吼出声,用着平生最大的力气发出那些暗藏在心底的呐喊“你以为你是谁!你们这些蠢货,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一群总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蠢货!你!他!你们都是!都是!!!”
“是,蠢货,一群明知道不可能还要坚持抱着那一丝希望坚持的蠢货,一群明知会撞的头破血流还要抱着不可能坚持往前的蠢货,一群自以为能揭开所有谜题还所有人一个真相的蠢货,愚蠢,愚蠢至极,愚蠢。”潮年嘴角依然挂着那抹自嘲,瘫坐在地上,眼神中带着迷离望向青椒的方向,嘴里呢喃自语在房间中回荡。“太愚蠢了,是个人都知道面对困难绕路是最快的选择,放弃是最简单的做法,坐在原地哭闹等人来哄是最明智的选择,往回走是最省力的做法,为什么呢,为什么要选择站起来一直往前走呢,哪怕尝试过无数条错误的方向,哪怕撞的头破血流,哪怕撞的浑身是伤,哪怕嘴里不断喊着‘我已经尽力了,我已经很累,我真的要放弃了’,哪怕压力大到只能站在原地崩溃到无助的哭泣。真是一群愚蠢的人所做出的愚蠢的选择。”
“蠢货,疯子,一群愚蠢的疯子!疯子!!疯子!!!”青椒仿佛瞬间被潮年的眼神烫到一般,不顾手上的针头,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赤脚接触到地面的冰冷让她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这一刻她感到了害怕,感受到了恐惧“真是个疯子。”
“是啊,疯子,一群疯子,一群有病的疯子。”潮年不再看向她,空着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着地面,软到几乎瘫痪的腿被主人强制蹬在地面上,一点点蹭着墙壁摇晃地爬起来,这道身影走的极其缓慢,每艰难的向前挪动一步就要停下来狠狠的喘息好几口气,它是如此的缓慢,如此的摇摇欲坠,就像黑夜中独自燃烧的微弱烛光,在空气中不断摇曳着,仿佛只要一丝微风就能熄灭。风——来了,风是如此强烈,那么突然,火苗猛地跳跃了几下,瞬间被风压倒,明明暗暗地不断闪烁,几乎快要化为点点即将熄灭的星光。风——停了,黑暗再次笼罩,光——灭了。真的灭了吗?微微闪动的光点彰显着它的存在,那抹光留下了最后一丝微弱的火星,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光——再次出现。
一只苍白、冰凉、布满深刻见血牙印的手缓慢的搭上了银白色的把手,手的主人此刻狠狠喘了几口粗气,想要催动仿佛已经麻木、僵硬、生锈的神经榨干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按下去,却迟迟得不到肌肉的反馈,那只手在徒劳地颤抖、下滑,僵软的肌肉再也支撑不住仿佛一座坍塌的建筑带着最后一丝挣扎无力的倒塌在地面,眼前是模糊成一片的重影。他好像看到了!!!看到了一只手!一只大手!一只从前方明亮至极的光点中伸出的一只巨大的手,这一刻,他渺小得像一粒被光强行吞噬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