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犹豫,对小灵做了个“原地警戒”的手势。
小灵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青阳自己则迈开步子,放轻脚步,径直朝着那口目标瓦坛走去。
走到坛前,他先是侧耳倾听了片刻。
坛内一片死寂,他蹲下身,从随身的灰布包里摸索着。
很快,掏出一块巴掌大小,叠得方方正正的明黄色大布。
他小心翼翼地将黄布展开,动作轻柔地盖在了坛子的木盖上,正好将盖子完全覆盖。
紧接着,又是一张血红色的丝网被取出。
网线不知是何物所制,透着一股邪异。
青阳深吸一口气,双手发力,将红网绷紧,自上而下,牢牢罩住了盖着黄布的坛口,网边收束在坛颈处。
但这还没完,他再次伸手入袋,指尖拈出三张早已备好的朱砂符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缚魂锁魄,不得越界!敕!”
他口中低声急诵咒诀,指尖蘸了点舌尖血,迅速将三张符箓以“品”字形,精准地贴在了红色大网的顶部和两侧关键节点上。
符箓一接触到红网,上面的朱砂符文骤然亮起,发出一阵微弱的红芒。
红芒一闪即逝,随即隐没。
那口瓦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封锁,连那丝丝外溢的阴气,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阳这才缓缓直起身,轻轻吁了口气,额角已见了细汗。
他回头看向小灵,比了个“完成”的手势。
天色,正一点点暗沉下去。
西边的天际,只余一抹残阳如血。
青阳方才那番布置,黄布覆顶,红网罩身,并非仅仅为了封锁阴气。
更重要的,是为了护住坛中即将取出的魂魄。
新死之魂,至阴至弱,最惧阳气。
哪怕是这夕阳余晖,一旦直接照射,也足以令其瞬间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青阳此举,正是为了稍后开坛取魂时,隔绝那最后一点日光。
心思缜密,滴水不漏。
他再次向小灵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后退。
小灵会意,屏住呼吸,后撤数步。
青阳自己,也退后了两步,与那瓦坛拉开了三尺距离。
他站定,目光锁定坛盖,左手掐了个奇怪的法诀。
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对着那瓦坛虚空一点。
“开!”他口中低喝一声,话音未落,那沉重的瓦坛木盖,竟“嗡”的一声轻响,毫无征兆地,凭空向上抬起寸许!
就那么稳稳地悬停在了半空之中,纹丝不动!
青阳眼中精光一闪,动作快如闪电。
从身上又掏出一张符箓拿在手中。
他看也不看,手腕猛地一抖。
那符箓便化作一道淡黄色的流光,“咻”地一声,精准无比地投入了那半开的坛口之内。
“魂归符中,急急如律令!收!”坛内似有微不可察的光芒一闪而逝,瞬间被那投入的符箓吸纳。
下一刻,黄光倒卷而回。
“唰!”那张符箓已然飞射而出,轻飘飘落回青阳摊开的掌心。
符箓表面,隐隐有流光转动,仿佛内蕴生命。
青阳不敢怠慢,迅速将符箓对折,再对折。
折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方块。
小心翼翼地塞入怀中,贴身放好。
这符箓里,锁着的便是那无辜少女的一缕魂魄,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取魂完成,接下来便是“替换”的关键一步。
青阳手指再次指向那悬空的坛盖。
法诀微变,手腕轻轻向上一抬。
坛盖随之再度升高,露出了足以容纳一人进出的口子。
他立刻朝小灵打了个手势,小灵身形如猫般灵巧,一个轻盈的纵跃,几乎是悄无声息地,便落入了那口空空如也的瓦坛之内。
坛口颇深,她一进去,外面便看不见身影了。
青阳眼疾手快,迅速在地上捡起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子。
将石子巧妙地卡在坛口的边缘。
随即手指虚引,法力微动。
那悬空的坛盖缓缓落下。
“咔哒。”一声轻响,盖子合拢。
却因为那颗小石子的阻隔,留下了一道微小的缝隙。
这缝隙虽小,却足以保证坛内空气流通,不至于让苗小灵被活活闷死。
青阳弯下腰,凑近那道缝隙,压低声音:
“小灵,藏好!无论听到什么动静,没有我的信号,切勿妄动!”
坛内传来小灵一声回答,青阳这才放心,直起身。
他最后扫了一眼那恢复原状,却已暗藏玄机的瓦坛。
身形一晃,整个人便悄无声息地倒退着,没入了旁边的密林之中。
他寻了一株枝叶特别繁茂的大树,藏身其后。
收敛全部气息,调整呼吸,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
目光警惕着,透过枝叶缝隙,死死锁定着木屋的方向,以及空地上那七口瓦坛。
万事俱备,只等着那心狠手辣的恶道刘明,还有那即将渡劫的虎妖,自投罗网!
夜色渐深,林中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的压抑的气息。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一分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林中的青阳,屏住呼吸,心跳如鼓,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
坛子里的小灵,更是大气不敢出,只觉周遭一片死寂,黑暗压抑得让人窒息。
等待,最是煎熬。
尤其是在这生死一线的险境之中。
西天最后那抹残阳,终于沉入地平线下。
夜幕终于到来。
青阳眯起眼睛,运足目力,远处的木屋和那七口瓦坛,渐渐只剩下模糊的轮廓,隐没在越来越浓重的黑暗里。
就在这时,远处林间小径上,一点橘黄色的火光摇曳着,由远及近。
打破了林中的寂静。
接着,是清晰的脚步声,“沙沙”作响,踩在堆积的落叶之上,不紧不慢。
来了!
青阳心中一凛,立刻收敛全部心神,将自己藏得更深。
火光越来越近,映照出一张在跳跃光影下显得有些阴鸷的中年男人的脸,正是那恶道刘明!
今日的他,与昨日截然不同。
褪去了那身略显寒酸的灰色道袍。
赫然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明黄色法袍!头戴紫金冠,脚踏登云靴。
这一身行头,显得既庄重肃穆,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异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