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摇了摇头。
夜风吹动他略显凌乱的发丝，遮掩了青阳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我相信你。”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并没有说谎。”
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追问细节。
有时候，修行之人的直觉，比任何证据都更加可靠。
女子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她挣扎着，缓缓站起身。
丹田的剧痛让她脸色又白了几分，但她咬紧了牙关，没有吭声。
她深深地看了青阳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
而后，她转过身，身影踉跄着，打算就此离去。
“等等。”青阳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即将降临的沉寂。
女子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青阳的声音，带着一丝锐利。“你就不想...亲手为你姐姐报仇？不想和我联手，将那幕后操纵这一切的畜生，彻底铲除？不想将你姐姐，从那无间地狱般的痛苦中，解救出来吗？！”
最后一句，青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贯耳！
女子的身体，猛地一颤！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僵立在原地。
许久，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一次，她的眼中，除了刻骨的仇恨，还燃起了一丝炙热的火苗，那是希望。
“你...说真的，你愿意帮我？”她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若你真能帮我救出姐姐，手刃仇人...”
她死死盯着青阳，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那决绝的语气，仿佛是在立下血誓。
青阳心中微微一动:“这女人...该不会是想...以身相许吧？”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感到一阵莫名的尴尬。
他轻咳一声，掩饰住那瞬间的不自然。
“那倒不必。”他摆了摆手，神色恢复了之前的肃然。
“斩妖除魔，本就是我辈道门中人份内之事，遇上这等灭绝人性的邪魔外道，我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似乎没料到青阳会如此回答。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好。”肯定的声音传来。“明日清晨，村西五里外，乱葬岗，我会将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你，之后怎么办，我们再详谈。”说完，她不再停留，深深地望了青阳最后一眼，转身融入了浓重的夜色之中。
此时青阳一人，立于月火交界的荒野。
夜风更冷了。
青阳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
“乱葬岗？呵！还真会找地，看来，这浑水，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啊，一场腥风血雨，怕是...在所难免。”
一夜无梦。
或许是昨夜的厮杀耗去了太多心神，青阳这一觉，竟是异常沉稳。
三声鸡鸣响起，天边悄然泛起一抹鱼肚白。
青阳睁开眼睛，眸子清亮，不见半分迷茫。
起身，拿起背包来到院中，一捧冷水拍在脸上，刺骨的凉意瞬间驱散了残余的睡意，一下子清醒了几分。
青阳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村西乱葬岗处，大步走去。
清晨的风，带着夜的寒意，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青阳来到乱葬岗边缘时，一道孑然的身影，早已静静地伫立在那。
女子似乎也察觉到了青阳的到来，缓缓转过身。
她换了一身素花衣裙，洗去了脸上的血污，但那份苍白与憔悴，却如同刻印，难以抹去。
一夜之间，她仿佛又清减了几分。
青阳走上前去。
“来了。”青阳开口，声音平静。
女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青阳。
里面，有戒备，有审视，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叫青阳，茅山弟子。”青阳率先打破沉默，做了自我介绍。
他顿了顿，看向女子：“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低声说道：
“苗小灵。”女子声音平静，“湘西来的。”
“湘西？”青阳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讶异，和一种他乡遇故知的热络。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湘西人！”这突如其来的认亲，让原本凝重的气氛，似乎都松动了那么一丝。
苗小灵眼中也闪过一抹意外，看向青阳的目光，少了几分疏离。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老乡。”青阳感慨了一句。
此时乱葬岗刮来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但眼下，显然不是叙旧的时候。
青阳收敛了那份意外之喜，神色重新变得严肃。
“好了苗姑娘，说说吧，关于你姐姐，关于那个马戏团，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苗小灵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悲愤与仇恨，暂时压下。
她点了点头，眼中的恨意，却在提及“姐姐”和“马戏团”时，再次汹涌凝聚。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颤抖。
“那时候，那个该死的马戏团，刚到我们湘西地界表演，没过几天，我阿姐......就突然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阿姐身上，一直戴着我送给她的一个银锁吊坠，那是我用苗家秘法加持过的，能感应到她的气息，我循着那微弱的气息一路找去，最后的气息感应，就在马戏团驻扎营地的附近，彻底消失了。
我在那附近找了很久，只在泥地里...找到了那个被踩扁的银锁吊坠。”说到这里，苗小灵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
“人，却不见了！后来，我到处打听，听人说起马戏团有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演，说是...人头兽身的怪物，我当时心里就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偷偷混进去看过一次，幸好...那怪物不是我阿姐。
但我心里清楚，阿姐的失踪，绝对和这个马戏团脱不了干系！
太巧合了！他们一来，我阿姐就出事！而且，你想想，这种用活人做成的邪门怪物，他们敢在本地抓人？本地表演吗？
所以我猜，他们一定是在一个地方掳掠人口，然后带到下一个地方，再进行那种惨无人道的改造和表演！
我猜我阿姐...很可能...”她的话语顿住，似乎不忍再说下去。
“正好那个时候，马戏团对外招一个报幕员，我就想，这是个机会，一个能混进去，查清真相的机会。
于是，我就去应聘。进去之后，我才发现...”
苗小灵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个马戏团，远比我想象的...更加黑暗，更加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