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苍白的脸上，血色尚未恢复。
她迎着青阳冰冷的目光，和那近在咫尺的桃木剑尖。
死亡的恐惧，尚未完全散去。
但她的眼神，却渐渐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喘息了几下，似乎在积攒力气。
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咳咳...我其实...其实并非马戏团的人。”女子声音有些吃力。
“混迹在这马戏团里...只是为了...查清一些事情，查清他们的......内幕！”
青阳闻言，眉毛微微一挑，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
他干裂的嘴唇，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
“呵......”一声冷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不是马戏团的人？”青阳的声音依旧冰冷。
“那你为何要对我施展毒虫邪阵？为何...想要取我性命？！”
桃木剑，又向前递进了半分！剑尖几乎要触碰到女子喉咙的肌肤！
女子喉头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
她急促地解释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因为...之前...
之前马戏团里，来过一个道士！”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眼中掠过一丝恐惧。
“那个道士，是替马戏团的班主办事的！他用邪术害人！控制那些可怜人的魂魄！我见你也是道门打扮，深夜出现在这里...我以为...以为你是和那个恶道一伙的！所以，才想趁着无人察觉，先下手为强，除了你这个祸害！”
这话，倒是让青阳微微一怔。
先前那股子邪异的法力波动，确实不像是寻常江湖术士。
难道真有内情？
青阳盯着女子的眼睛，试图分辨真伪。
女子的眼神，虽然惊恐，却似乎没有说谎的闪烁。
青阳眼中的杀意，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但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温度。
“继续说。”简单的三个字，不带任何感情。
此时，女子的情绪，突然崩溃！
原本强作镇定的脸上，瞬间爬满了痛苦与怨毒！
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从她眼角滚落！
“马戏团！马戏团！”
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恨意！
“我恨不得！将他们每一个人都挫骨扬灰！”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呜咽。
“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姐姐！我要为我姐姐报仇！”
泪水汹涌，她却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死死盯着青阳。
那眼神，混杂着悲愤、绝望，还有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查出幕后之人，将他们一起除掉”她凄然一笑，泪水流得更凶。
“你不信我？没关系！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
女子挺直了本已瘫软的脖颈，主动迎向那冰冷的剑尖。
“动手吧！反正...我无话可说了！”
青阳的目光，依旧冰冷如霜。
他盯着女子决绝的脸庞，片刻，才缓缓开口。
声音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你姐姐？你要为她...报什么仇？”
女子闻言，身体猛地一颤。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但眼神却死死锁住青阳。
她抬起手，颤抖着指向一个虚无的方向，似乎是马戏团帐篷所在。
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如同泣血。
“你还记不记得，在马戏团里，见过的那个...那个人头蛇身的怪物？”
青阳瞳孔微缩，他自然记得。
那诡异的景象，人头与蛇躯的缝合处，皮肉翻卷，透着一股子邪气与绝望，让人不寒而栗。
女子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在寂静的夜里凄凉的回荡着。
“那就是我的姐姐啊！”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那颗头！是我姐姐的头！每一次！每一次他们拉她出来表演！每一次我看到她那双眼睛里，哀求、痛苦、还有无尽的怨毒！每一次看到她那张扭曲的脸！我的心...就像被万千钢针狠狠刺下！那种折磨...日日夜夜，从未停止！你能体会吗？！你能吗？！”女子几乎是在嘶吼着。
青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人头蛇身！将活生生的人，用邪术与畜生缝合！
强行维持其生机，这是何等丧心病狂的手段！何等灭绝人性的行为！
他握着桃木剑的手，都不自觉地紧了紧。
这马戏团的背后，绝不仅仅是几个江湖骗子那么简单！
更不是什么普通的邪术害人！
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个...令人发指的巨大阴谋！
他猛地看向女子，眼中寒芒再次闪烁，但这次多了几分无法掩饰的凝重和一丝动容。
“你刚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声音，比之前低沉了些许。“是什么意思？”
女子深吸一口气，想要压制翻涌的情绪，但眼中的恨意，却像要燃烧起来。
“这马戏团......远不止你看到的这些，靠邪术缝合人畜，制造怪物，供人取乐赚钱？”
“哼，”女子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鄙夷的冷笑。
“这只是他们敛财手段中...最简单，也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只有青阳能听到的颤抖和恐惧。
“据我这两个月的暗中查探...他们背后，应该还涉及到了...拐卖人口！甚至...”女子的声音更低了，仿佛这个词语本身就带着诅咒，“甚至可能...炼化其魂魄！”
此言一出！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青阳的心头！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心中一片骇然！
拐卖人口？炼化魂魄？
这...这哪里还是什么马戏团？！
这分明就是一个人间炼狱的存在！
这背后隐藏的阴谋与罪恶，其庞大和黑暗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青阳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
甚至，超出了他对“邪恶”二字最极致的想象！
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怒，瞬间冲上了心头！
片刻的死寂后，青阳手腕轻动，那柄刚刚还抵在女子咽喉处的桃木剑，被他缓缓地地收了回来。
剑尖斜指地面，不再有威胁。
“起来吧。”青阳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女子瘫坐在地，满脸泪痕与血污，闻言，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无法掩饰的困惑。
“你...不杀我了？”女子颤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