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生根
渐渐的，我成绩开始变得好了起来 ，也得到了老师的关注。
六年级上册拿到了三好学生的奖状，奖品是一个绿色的透明水杯。
而语然年年都是三好学生。
于是六年级下册，我都用着和她一样的绿色水杯。
六年级有个叫百科知识竞赛的考试，先是要在全年级的人里选拔，然后再把选拔出来的人集合培训，最后参与竞赛。
那次选拔，也是我的小学唯一一次有排名的考试。
我一开始不知道有排名，后来培训的时候，有个别的班级的男生，问我是不是艾枝。
我说：“是。”
他有点不服气地对我说：“老师把我数学的一道题目改错了，把分加上去，我才是第一名。”
问了他才知道，大厅的公告栏上贴了排名，不过是只有被选上的人的排名和分数。第二名叫陈怀飞。
我竟然是第一名，我还挺意外的，可能也有运气的成分。
不过照那个男生所说，我应该是第二名。
我当时只是有点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是艾枝的，不过可能是他问了我班上的同学吧。我便没再过多地思考过这件事。
后来在走廊上看到语然和他聊天，我之后问了语然，才知道语然和他早就认识了。是语然告诉他，艾枝就是我的。
原来那个陈怀飞是副大队长，怪不得和语然认识。
语然经常积极参加各种学校的活动，她的性格又外向，自然也认识很多我陌生的人。陈怀飞就是其中之一。
那个陈怀飞也是三好学生，所以他也用着那个绿色的透明水杯。
陈怀飞的数学很好，语然有时会把培训课上一些她不会的数学题拿去问陈怀飞。明明那些题目我也会。
有的时候，会在走廊上看到语然和陈怀飞聊的很开心。
这个叫陈怀飞家伙，怎么最近老是出现在语然身边啊！！！
陈怀飞来找语然，一般都是在课间。每次都会站在我们班教室门口，让在走廊上的我们班的同学到教室里叫语然出去。
找的次数多了，每次周围的人总会在陈怀飞来的时候起哄。发出“哦~哟~”之类，大家心照不宣的声音。
等语然出去了，女生们还总是会八卦一下，怀疑陈怀飞和语然的关系。
毕竟六年级了，算是孩童到少年的过渡。
除了八卦，班上的女生们有时还会互相借阅言情小说，继而探讨书里的情节。早熟的一些女孩们也到了少女怀春的时期。
而我每次都只是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写上节课刚刚布置下来的练习，不参与女生的讨论。
也尽力让自己不去看起身离开的语然。
好在陈怀飞的家离学校有点远，他的妈妈每天放学会来接他。
所以放学后还是只有我能和语然一起走回家。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向语然开口道：“那个，语然。其实你不会的题目可以来问我的。”
语然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我说：“哎呀，你每次课间都那么认真地写题目，我不好意思打扰你啦 。”
不想语然和别人走得太近，种子正在往路人看不见的地下不断生根。
语然和我小学毕业考试，考得都不错。虽然读哪所初中是靠施教区划分的，和毕业考试成绩关系不大。
我和语然自然是分在同一所初中，这就是家住的近的好处吧。
那所公立初中算是我们这里最好的初中之一了，其他比较好的就是一些私立初中了。有一些家长，还会专门托关系把孩子送进来。
因为家住的离学校不远，我和语然都是打算走读的。为此小升初的暑假，我和语然还一起学了骑自行车。
语然学得很快，第一天就学会了。我学了好几天，还是学不会。语然就一直在旁边扶着我，帮我控制平衡。
因为早上和下午太阳太晒了，我们都是等最热的时候过去了，再到公园的空地学车的。
有时候下了暴雨，学车就又得耽搁一天。
语然很有耐心，教我学了好几天的车。倒是我很焦急，气自己怎么那么笨，都那么多天了还没学会 ，老要麻烦语然。
可是我又有点矛盾，不想那么快就学会了。因为有语然陪着我学车，我感觉很开心。
可能班级是按毕业考试成绩分的吧，我和陈怀飞在一个班，语然在我隔壁班。
语然和小时候相比，变得更好看了，小时候的语然更多的是可爱。现在的语然没了小时候的婴儿肥，扎着利落的马尾辫，还有着长长的睫毛和高高的鼻梁。
皮肤和以前一样白得透明，人还是瘦瘦的，依旧戴着可爱发夹。听说别人说，她现在还是她那个班的班花。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怎么爱说话，所以没有和除了语然外的人成为朋友。也不怎么参与活动，每天都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写题目。
我和陈怀飞也没有过多的交流，虽然他还和我当过同桌。
我们两个相安无事，直到初二，有一天陈怀飞突然对我说：“艾枝，你可以帮我把这个送给林语然吗？”
是一封信，和一整盒德芙巧克力。
那天应该是个情人节。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帮他把这些送给语然。毕竟我不答应，他也去拜托别人，或是自己亲自去送。
那天我和语然像往常一样，骑自行车回家。我在到了语然家门口的时候，也下了车，叫住了语然。
“语然，等一下。”
语然转过头，看向我：“怎么了？”
我急忙把信和巧克力从书包里掏出来，然后递给语然：“这是陈怀飞让我给你的。”
语然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没有接过东西，只是笑着对我说：“明天你见到他，替我对他说声抱歉。”
我拿着信和巧克力，呆呆地傻站了一会儿。然后看着手里的信和巧克力，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语然拒绝了陈怀飞，真是太好了，我发自内心地松了口气。
种子的根安静地长着，连当时的我都没有察觉。
03发芽
后来我把信和巧克力还给陈怀飞时，陈怀飞把信拿了回去，说巧克力就给我算了。
一整盒巧克力是要我配着胰岛素吃吗？
但是看在他正处于失恋的闷闷不乐状态，我出于人道主义，没有开口吐槽他。
后来带回家和我弟分了，不过我叮嘱我弟一次不能吃太多，到时候咳嗽了又要花钱。而且要藏好，不能被父母发现，不然我要挨骂了。
初三下册，临近中考的时候，有一天语然的自行车车胎爆了。
那天语然和我是一起推着车走回去的，我们聊了很多关于未来的事。
语然：“你未来想干什么？
我：“可能是成为一名老师吧。”
我其实并不想当老师，只是我知道将来高考如果我想上大学，志愿我家里人一定会让我填师范的。他们觉得女孩子除了当老师，没有其他工作好做。
所以我想干什么不重要，因为没有机会，只会徒增烦恼。
语然：“我想以后自己在网上开一家服装店，如果可以我还想卖自己设计的衣服。”
我：“嗯。那很好啊。”
聊着聊着，语然突然提到她可能要搬家了。
语然：“艾枝。”
我：“嗯。”
语然：“我可能要去市中心上高中了，我家打算搬到那里去。”
语然家确实一直有在攒钱，听我妈讲的。
我：“这里的房子会卖掉吗？”
语然：“也许吧。”
我：“哦。”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我又重新开口。
我：“到时候要记得常来找我玩啊。”
语然：“好。”
但我知道，我们以后只会联系越来越少，渐行渐远。
我对语然的离开也只是感到无力，我无法挽留。
种子已经长好根，发芽了。芽儿破土而出，现在旁人路过，如果细心的话就能看见了。
只可惜幼芽还太小了，什么也做不到。
初中升高中的暑假，语然确实搬离了这里。
新来的一户的人家是开面馆的，他家的辣酱非常给力。
高中有一年元旦那天晚上，我家楼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是语然!我急忙跑下楼去。
她把一把仙女棒递到我手里。
她说，是她妈妈开车送她过来的，玩完这些仙女棒她就坐她妈的车回去。
她说，过年来不了这里，就想着元旦来，陪我过阳历的年。
她说，她学校今天才放假，所以不是昨天晚上来找我。
天啊，怎么会有人专门跑那么远过来陪我玩仙女棒啊。
仙女棒噼里噼里小声地响着，我偷偷看向她的眼睛，里面有烟花的反光，格外清澈。
心里的嫩芽抽条似的长着。
高考全部都考完的第二天，语然来找我了。她还带了几瓶啤酒。
她劝说我，反正都成年了，喝点酒又没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我家里人觉得女孩子不应该喝酒，所以我之前再好奇也不敢试，怕会被骂。
现在我和语然窝在我的房间里，门也反锁着，家里人去上班了，弟弟也还在上学。
我便鼓足勇气，带着十足的好奇心喝了一口，说实话我觉得难喝极了。
但还是试着喝完了一瓶。
而这时我看向语然，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
再粗心的人儿，现在也能察觉到芽儿的存在了。
可是种子是什么时候埋下去的呢？
是她穿着鹅黄色的公主裙，拿着绘本向我走来的时候吗？
我不知道。
酒精把我的脑袋弄迷糊了。
04枯萎
语然那天晚上就在我的卧室和我一起睡下了。
我只喝了一瓶啤酒，头就晕乎乎的了，没多久就昏睡过去了。
后来我和语然上了大学，联系就更少了。
很久很久以后，我在语然的朋友圈看到了她晒出的和小婴儿的合影。
配的文案是我当妈妈了。
不是所有种子都能长出花来，有些种子在变成一株花，绽放之前就死掉了。可能是长出幼芽后枯萎，可能是没能破土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