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的身体,僵住了。
但只有一瞬。
他的大脑,像一台超高频运转的量子计算机,在零点零一秒内,就完成了所有的危机评估和对策演算。
恐慌?不存在的。
他只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棋逢对手的兴奋。
这个看似破败的新手村里,竟然藏着一个高玩?
他缓缓转过头,没有看女生的眼睛,目光反而落在了自己摊开的手掌上。
干净,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确实,这不像一双在外面流浪了一周的手。
“你在观察我?”
江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问题原封不动地抛了回去。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
蓝发女生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她愣了一下,随即,那双一直半眯着的,慵懒的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
那是一双极亮的眸子,像黑夜里的寒星,锐利,通透,带着一丝审视的兴味。
“你很有趣。”她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扩大了几分,“比这满屋子的蠢货,有趣多了。”
“所以,你不是在睡觉。”江淮陈述道。
“趴着,不一定是在睡觉,”女生伸了个懒腰,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也可能是在筛选垃圾。”
她的话,毫不客气,仿佛这间教室里除了他们两个,剩下的,都是可以被随意丢弃的废物。
江淮笑了。
不是伪装的冷笑,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有意思的笑。
他收回目光,重新趴在了桌子上,学着她之前的样子,侧过脸,只露出一只眼睛。
“那你筛选出什么了?”
“筛选出一个,披着‘李明’这张皮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女生也学着他的样子,趴了下来,两人面对着面,呼吸可闻。
她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试图剖开江淮的伪装。
“你的手,不像流浪汉。”
沈七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江淮的全身。
“还有你的眼神。”
“被老高骂,被刘秃子砸,被全班嘲笑……”
“你看他们的眼神,太平静了。”
她压低了声音,像蛇一样吐着信子,充满了危险的诱惑。
“那不是麻木,也不是绝望。”
“倒像是……一个成年人,在看一群不懂事的孩子胡闹。”
“你,到底是谁?”
江淮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有点意思。
这个女人,足够敏锐,但还远远不够。
她看到了表象,却把这份“平静”,错解成了“阅历”和“成熟”。
她闻到了血腥味,却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头史前巨兽。
【叮!警告!身份伪装存在暴露风险!】
【系统建议:立刻清除或同化不稳定因素!】
系统的警告音在脑海中尖叫。
江淮却置若罔闻。
清除?
不,这么有趣的玩具,他怎么舍得弄坏。
“你的观察力很好。”江淮终于开口,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赞许,“好到……不像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他又一次,将矛头指向了对方。
“彼此彼此。”
女生轻笑一声,没有上当,“那你呢?来这里扶贫的?还是体验生活?”
“又或者……”她拖长了语调,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是来躲债的?”
就在江淮准备开口,编造一个新的剧本时,下课铃声,尖锐地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无形的对峙。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如蒙大赦,立刻宣布下课,夹着教案逃离了这个让他心力交瘁的教室。
教室里瞬间恢复了嘈杂。
女生坐直了身体,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黑色的MP3,戴上了耳机。
一副“谈话结束,请勿打扰”的姿态。
江淮看着她,知道今天的交锋,到此为止了。
他没有再追问。
游戏,要慢慢玩,才有趣。
一整天,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江淮扮演着他的差生“李明”,上课睡觉,下课发呆,完美地融入了这个“垃圾堆”。
而那个蓝发女生,则听了一天的歌,睡了一天的觉,仿佛早上的那场对话,从未发生过。
直到下午放学。
所有学生都像出笼的鸟一样,一哄而散。
江淮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
“喂。”
那个女生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
她已经站了起来,单肩挎着一个磨得发亮的黑色皮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叫沈七。”
她丢下自己的名字,像是在宣布什么。
“沈七?”江淮抬起头。
“我不管你叫什么,也不管你来这干什么。”沈七的目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但是,在这里,你最好安分点。”
“别给我,也别给这个班级,惹麻烦。”
说完,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江淮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看来,这个“高三(7)班”,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而沈七,似乎就是这个复杂班级里的,“王”。
“惹麻烦?”
江淮低声自语,将老年机放进口袋。
“我可不是来惹麻烦的。”
“我本身,就是麻烦。”
他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新的剧本,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女主角。
这让他对接下来的校园生活,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