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暗夜生长
书名:入怀 作者:蚀暮. 本章字数:2340字 发布时间:2025-10-20

顾承泽那夜短暂的“温情”,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并未改变湖面整体的冰冷,却也在林初夏死寂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


她依旧沉默,依旧顺从,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那是一种在绝望中悄然滋生的韧性,一种抓住任何微小机会也要证明自己存在的倔强。顾承泽的蜂蜜水让她明白,即使是铁石心肠,也可能有一丝缝隙。而她,需要在这缝隙里,为自己和孩子,寻找一线生机。


她开始更加积极地配合张医生的检查。每次产检,她都认真询问胎儿的情况,仔细记下注意事项。她强迫自己多吃一点营养师准备的食物,即使依旧反胃难受。为了孩子,她必须坚强。张医生对她的状态变化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慰。


“宝宝很争气,发育得非常好。”又一次产检后,张医生看着B超图像笑着说,“林小姐,你的状态也好多了,继续保持。”


B超屏幕上,那个小小的生命已经初具人形,不再是模糊的光点,而是能清晰地看到小手小脚,甚至偶尔会动一下。林初夏看着屏幕,心软得一塌糊涂,一种强烈的母爱在胸中激荡。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在这冰冷世界里最珍贵的宝物。她必须为他/她,变得更好。


回到别墅,她对陈伯的态度也悄然改变。不再是完全的沉默和抗拒,而是尝试着进行一些必要的、不越界的交流。


“陈伯,请问……书房里有关于室内设计或者绘画艺术类的书籍吗?”一天下午,她鼓起勇气问道。她的速写本快用完了,炭笔也只剩短短一截。她需要新的精神食粮。


陈伯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这段时间林初夏的安静配合他是看在眼里的,此刻主动提出要求,倒是第一次。“林小姐需要这方面的书?”他确认道。


“嗯,”林初夏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自然,“孕期看看这些,能……能舒缓心情。张医生也说,保持心情愉悦对胎儿好。”她搬出了张医生。


陈伯沉吟了一下。先生只交代限制她接触外界信息,倒没明确禁止看艺术类书籍,而且……张医生确实提过心情的重要性。“好的,林小姐。我会向先生请示一下,看是否方便。”


出乎林初夏的意料,第二天,陈伯真的送来了几本崭新的、装帧精美的画册和设计年鉴,都是国际顶尖大师的作品集。


“先生同意了。”陈伯放下书,依旧是那副刻板的表情,但林初夏似乎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极淡的、类似于赞许?的情绪。


林初夏如获至宝。她不再仅仅局限于偷偷画速写。在陈伯默许(或者说顾承泽默许)的范围内,她开始光明正大地翻阅这些画册。那些充满想象力的线条、大胆的色彩、精妙的构图,像甘泉一样滋润着她干涸的心灵。她贪婪地吸收着艺术的养分,在速写本上临摹,尝试着新的构图和表达。画画的时候,时间仿佛不再是煎熬,她沉浸在色彩和线条的世界里,暂时忘记了现实的牢笼。


她甚至尝试着对营养餐提出一点小建议。当又一次看到那碗让她反胃的燕窝粥时,她小声对送餐的小玲说:“小玲,能不能……下次燕窝粥里少放点糖?或者……换成小米粥?”她问得小心翼翼。


小玲有些无措地看向一旁的陈伯。陈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可以。我会转告营养师调整。”


虽然只是微小的改变,但对林初夏来说,却是一种莫大的鼓舞。她开始感觉到,在这密不透风的控制中,她并非完全无能为力。只要不触及顾承泽的底线(自由和外界联系),在有限的空间里,她似乎可以争取到一点点自主权。这让她枯萎的精神,一点点重新焕发了微弱的生机。


她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这个“家”。她发现陈伯虽然刻板,但做事极其认真负责,对别墅的一切了如指掌。他对顾承泽有着绝对的忠诚,但也并非毫无人情味。有一次,她看到陈伯在庭院里,小心翼翼地给一盆看起来有些蔫了的兰花浇水,眼神专注而温和。那一刻,她觉得这个严肃的管家,似乎也有柔软的一面。


她尝试着在陈伯整理花厅时,主动帮忙递一下小工具(虽然被陈伯婉拒了),或者在陈伯送书来的时候,真诚地说一声“谢谢”。她不再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一天,她鼓起更大的勇气,在陈伯送下午茶点时,状似无意地问:“陈伯,先生……他平时工作是不是很忙?总是不在家。”问完她就后悔了,这似乎有点越界。


陈伯摆放点心的手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林初夏紧张地低下头。出乎意料,陈伯没有斥责,只是平静地回答:“先生掌管顾氏集团,事务繁多,压力很大。”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声音压低了些,“先生……小时候经历过一些事,性子比较冷,不太会……表达。但他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林初夏的心猛地一跳。陈伯这是在……向她解释顾承泽?甚至隐隐透露出顾承泽性格形成的背景?这小小的、带着善意的信息,像一束微光,照亮了她对那个冷酷男人认知的迷雾一角。他经历过什么?什么样的童年会造就他现在这样冰冷封闭的性格?


她想起那晚他抱着她时,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想起他笨拙地冲蜂蜜水的样子;想起他看到她差点摔倒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愕……或许,在他坚硬的外壳之下,并非全然是冰冷?


这个念头让她心绪复杂。她不能忘记他的冷酷和控制,不能忘记那份屈辱的《申请书》,不能忘记他母亲刻薄的羞辱。但陈伯的话,让她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好奇和……探究欲。


她在暗夜中悄然生长,不仅是为了生存,也开始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试图触碰和理解这冰冷牢笼里复杂的人心。她在速写本上画得越来越多,画别墅光影的变化,画陈伯侍弄花草时专注的侧影,甚至……开始尝试勾勒记忆中顾承泽冷峻的轮廓(虽然总是画不好他那双过于深邃的眼睛)。


腹中的孩子也在悄然生长。她能感觉到小腹微微的隆起,虽然还不明显。一种奇妙的连接感越来越强。她常常在画画时,轻轻抚摸着肚子,低声和孩子说话,讲她看到的画册,讲她想象的未来。这是她最私密、最温暖的时刻。


然而,平静之下,危机从未远离。沈静仪那次铩羽而归,绝不会善罢甘休。顾承泽的沉默,更像是一种危险的平衡。林初夏知道,自己这点微弱的生长和试探,在这庞大家族的阴影下,脆弱得不堪一击。她必须更加小心,积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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