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站在宣政殿前,晨光初现。萧景琰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禁军已控制各处宫门,赵党余孽正在清剿。”
她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殿前石阶上未干的血迹。崔婉儿从长廊快步走来,手中捧着刚拟好的诏书。
“昭昭,这是按你要求拟定的新政条款。”崔婉儿将诏书展开,“整顿科举、清查田亩、减免赋税,这三条最为紧要。”
谢昭昭接过诏书细看。慕容轩带着几名官员从宫门方向赶来,官袍上还沾着夜露。
“朝中官员已在殿外等候。”慕容轩禀报道,“多数人尚不知昨夜变故。”
谢昭昭将诏书收进袖中:“准备早朝。”
金銮殿上,百官分立两侧。谢昭昭站在御座旁,目光扫过众臣。不少官员低头避让她的视线,殿内气氛凝重。
“赵无极谋逆之事,想必诸位已有耳闻。”谢昭昭开口,声音在殿内清晰回荡,“今日起,由本宫暂理朝政。”
礼部尚书王崇明率先出列:“太子妃殿下,女子干政恐非祖制所允。”
谢昭昭看向他:“王大人以为,昨夜若不是本宫及时应对,今日这朝堂该是何等光景?”
王崇明语塞,另一名官员接话:“殿下铲除奸相有功,但朝政大事还需从长计议。”
“正是需要从长计议,才更要推行新政。”谢昭昭取出诏书,“今日起,推行三项新政:整顿科举、清查田亩、减免赋税。”
朝堂顿时哗然。
王崇明再次上前:“殿下,科举取士乃国之根本,岂能轻易改动?田亩清查更会动摇国本,还请三思!”
数名官员随声附和。
谢昭昭不疾不徐:“王大人可知,去年秋闱你侄儿王瑾高中解元的那份考卷,现在何处?”
王崇明脸色骤变。
谢昭昭从袖中取出一本文册:“赵无极书房中搜出的账册,详细记录了近三年科举舞弊之事。王大人需要本宫当众宣读吗?”
朝堂瞬间寂静。
谢昭昭继续道:“至于田亩清查...去年江南水患,朝廷拨付赈灾银两百万两,为何灾民只得稀粥度日?这笔账,要不要也一并算算?”
几名官员额头沁出冷汗。
王崇明强自镇定:“殿下单凭一本账册就要定众臣之罪,未免太过儿戏。”
“儿戏?”谢昭昭轻笑,“那若是加上赵无极亲笔所书的供状呢?”
她击掌三声,两名侍卫抬着一口木箱进殿。箱盖开启,满满一箱书信账册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些是赵党与各地官员往来的书信,详细记录了贪腐受贿、科举舞弊、田亩隐漏之事。”谢昭昭随手拿起一封信,“需要本宫念给诸位听吗?”
朝臣们面面相觑,有人已经开始发抖。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太后驾到!”
太后在宫女搀扶下步入大殿,目光威严地扫过众臣:“昭昭所行之事,皆经哀家准许。谁有异议?”
王崇明扑通跪地:“臣...臣愚昧!”
先前附和他的官员纷纷跪倒。
谢昭昭看向太后:“多谢皇祖母。”
太后微微颔首,在御座旁坐下:“继续。”
谢昭昭面向众臣:“新政即刻推行。科举由慕容轩主持重整,田亩清查由崔氏负责,赋税减免之事本宫亲自督办。”
慕容轩出列领命。崔婉儿站在殿柱旁,轻轻点头。
退朝后,谢昭昭在偏殿稍作休息。萧景琰快步进来,神色凝重。
“北戎新任使者已抵达边境。”他低声道,“带队的是北戎三王子拓跋宏。”
谢昭昭放下茶盏:“看来赵无极倒台,北戎坐不住了。”
“拓跋宏以骁勇善战著称,此次亲自前来,恐怕不怀好意。”
“边境守军情况如何?”
“已按你的吩咐增派兵力,但若北戎大军压境,恐怕难以久守。”
谢昭昭沉思片刻:“先看看这位三王子意欲何为。”
崔婉儿进来禀报:“昭昭,新政推行遇到阻力。一些世家拒绝配合田亩清查。”
“哪几家?”
“以太原王氏为首,还有范阳卢氏、荥阳郑氏。”
谢昭昭冷笑:“王崇明今日在朝堂上吃了亏,这是要给他颜色看。”
慕容轩随后进来:“科举整顿也受阻。国子监祭酒称病不出,几位大儒也婉拒参与修订考纲。”
“意料之中。”谢昭昭起身,“去国子监。”
国子监大门紧闭。谢昭昭命人叩门许久,才有一名老仆开门。
“祭酒大人染病,不便见客。”
谢昭昭直接步入:“本宫略通医术,正好为祭酒诊治。”
她径直走向正堂,国子监祭酒李文昌正与几位大儒品茶,见她进来,众人慌忙起身。
“殿下...”
谢昭昭在主位坐下:“看来李大人病得不算重。”
李文昌面露尴尬:“略感风寒,不敢劳动殿下。”
“既然无碍,那就谈谈科举改制之事。”谢昭昭示意众人落座,“新考纲三日内必须拟定完毕。”
一位白发大儒皱眉:“殿下,科举制度沿袭百年,岂能说改就改?”
“张老夫子认为,让寒门学子与世家子弟同场竞技,有违祖制?”
“这...自然不是。”
“那为何反对新政?”谢昭昭取出几份试卷,“这是去年进士科考题,请张老夫子点评。”
张老夫子接过试卷,越看眉头越紧:“这...这考题确实偏颇。”
“不是偏颇,是特意为某些人量身定制。”谢昭昭又取出一本名册,“去岁进士二十人,十九人出自世家。唯一一个寒门学子,还是因为文章实在出众,无法黜落。”
李文昌汗如雨下:“臣...臣失察。”
“不是失察,是同流合污。”谢昭昭放下名册,“本宫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参与改制,将功补过;要么与赵党同罪论处。”
几位大儒交换眼神,最终李文昌带头跪下:“臣愿戴罪立功。”
离开国子监,崔婉儿迎上来:“王氏派人传话,愿意配合田亩清查,但有个条件。”
“说。”
“他们希望王崇明能官复原职。”
谢昭昭冷笑:“告诉王氏,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再谈条件,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回宫路上,萧景琰策马靠近马车:“边境急报,北戎使者三日后抵达京城。”
“这么快?”
“他们轻装简从,日夜兼程。”
谢昭昭沉吟:“看来这位三王子迫不及待想会会我们。”
马车行至宫门,慕容轩已在等候:“昭昭,各地奏报,不少官员对新政阳奉阴违。”
“列出名单,重点查办几个。”谢昭昭下车,“要让所有人明白,本宫说到做到。”
御书房内,谢昭昭批阅奏章直至深夜。萧景琰进来添灯油,见她仍在奋笔疾书。
“休息片刻吧。”
谢昭昭抬头:“北戎使者来意,你怎么看?”
“试探虚实。赵无极倒台,北戎想看看大晋朝局是否稳固。”
“那就让他们看看。”谢昭昭放下笔,“传令边境,北戎使者所经之处,守军列阵相迎。”
萧景琰略显意外:“如此隆重?”
“不是隆重,是示威。”谢昭昭走到窗前,“要让北戎知道,就算没有赵无极,大晋边疆依然固若金汤。”
三日后,北戎使者团抵达京城。拓跋宏一袭戎装,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目光锐利地扫过街道两旁列队的士兵。
皇宫大殿,拓跋宏带着使团昂首而入。他看向御座旁的谢昭昭,嘴角微扬。
“北戎三王子拓跋宏,见过太子妃殿下。”
谢昭昭淡然回应:“三王子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拓跋宏从怀中取出一封国书:“奉父汗之命,特来恭贺太子妃肃清朝纲。另有一事相商。”
“请讲。”
“北戎愿与大晋永结盟好。”拓跋宏目光扫过殿内众臣,“条件是...割让边境三州。”
朝堂一片哗然。
谢昭昭不动声色:“三王子说笑了。”
“本王子从不说笑。”拓跋宏上前一步,“若太子妃不允,北戎铁骑不日将至。”
谢昭昭缓缓起身:“那本宫就在边境,恭候大驾。”
拓跋宏眯起眼睛:“殿下可要想清楚。”
“想得很清楚。”谢昭昭走下台阶,“三王子远来是客,本宫备下宴席。至于国事,改日再议。”
她从拓跋宏身边走过,低声道:“别忘了告诉令尊,赵无极能给的,本宫能给;赵无极给不了的,本宫也能给。”
拓跋宏神色微变。
宴席上,谢昭昭命人奏乐起舞,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拓跋宏坐在席间,目光始终追随她的身影。
萧景琰站在殿柱旁,警惕地盯着北戎使者。慕容轩过来低语:“边境急报,北戎大军确有异动。”
“昭昭已知情。”萧景琰道,“她自有打算。”
宴席过半,谢昭昭举杯向拓跋宏示意:“三王子,本宫敬你一杯。”
拓跋宏举杯回敬:“殿下好气度。”
“比不上三王子胆识。”谢昭昭微笑,“孤身深入敌国,就不怕有来无回?”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殿下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自然。”谢昭昭放下酒杯,“所以本宫才会设宴款待。”
宴席结束后,谢昭昭在御花园散步。萧景琰跟在她身后:“为何不扣下拓跋宏?”
“扣下他,北戎正好有借口开战。”谢昭昭停下脚步,“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真有把握应对北戎大军?”
谢昭昭看向远处宫灯:“没有把握,但必须应对。”
崔婉儿匆匆走来:“昭昭,王氏派人送来田亩册子,表示全力支持新政。”
“其他世家呢?”
“都在观望。若王氏带头,他们应该会跟进。”
谢昭昭点头:“告诉王氏,他们的诚意本宫收到了。”
慕容轩也从宴席那边赶来:“拓跋宏提出明日狩猎之约,说要领略大晋风光。”
“准了。”谢昭昭道,“你陪他去,让他看看我们的实力。”
“你不去?”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夜深人静,谢昭昭独自登上宫墙。京城灯火尽收眼底,远处山脉轮廓隐约可见。
萧景琰找来,为她披上斗篷:“边境守军已做好应战准备。”
“还不够。”谢昭昭望向北方,“我要亲自去边境。”
萧景琰一怔:“太危险。”
“拓跋宏此次前来,绝不仅仅是为了下战书。”谢昭昭转身,“他在试探,也在等待。”
“等待什么?”
“内应。”谢昭昭目光锐利,“朝中还有赵党余孽未清。”
二人走下宫墙,在长廊遇见崔婉儿。她手中拿着一封密信:“昭昭,查到了。与北戎往来的不止赵无极,还有...”
谢昭昭接过密信,就着灯笼看完,脸色凝重。
“果然是他。”
“要立即拿下吗?”萧景琰问。
谢昭昭摇头:“留着他,还有用处。”
她将密信凑近灯笼,火焰瞬间吞没了纸张。
“明日狩猎,我改变主意了。”她对萧景琰道,“我亲自陪拓跋宏去。”
“为何?”
“给他一个传递消息的机会。”谢昭昭冷笑,“我要看看,这条鱼能引出多少虾蟹。”
宫灯在夜风中摇曳,映照着她坚定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