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昭在东宫暖阁中反复擦拭照心镜的青铜镜框。镜面映出她沉静的面容,也映出窗外渐亮的天光。
萧景琰推门进来:“赵无极称病不朝,但他在宫中的眼线已经全部动起来了。”
“他不敢亲自出面,是怕我们当众揭穿他的真面目。”谢昭昭将镜子收入袖中,“今日朝会,正是最好的时机。”
崔婉儿捧着朝服进来:“昭昭,礼部尚书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新任礼部尚书是慕容家举荐的官员,为人刚正。他快步走进暖阁,神色凝重:“太子妃,赵无极的人在暗中散布消息,说您私藏北戎圣物,意图不轨。”
谢昭昭系好朝服腰带:“让他们说去。真相自会水落石出。”
慕容轩此时也赶到东宫,手中拿着一卷文书:“查清楚了。那青铜碎片与赵无极府中收藏的几件北戎器物同出一源,都是西域工匠的手笔。”
“证据确凿?”谢昭昭问。
“已经请三位老匠人鉴定过,绝无差错。”慕容轩递上文书,“这是他们的联名证词。”
谢昭昭收好文书,与萧景琰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今日朝会将是一场硬仗。
辰时正刻,钟鼓齐鸣。谢昭昭手持虎符与照心镜,稳步走入金銮殿。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赵无极的党羽站在前排,目光不善。
龙椅上坐着年幼的皇帝,旁边是痴傻的太子。垂帘之后,太后的身影若隐若现。
朝会开始,各部依次奏事。轮到东宫奏报时,谢昭昭出列上前。
“臣妾有三事启奏。”她声音清亮,“其一,改革科举,增设武举与实务科,选拔真才实学之士。其二,整顿军备,裁撤老弱,增练新军。其三,清查国库,追缴亏空。”
朝堂上一片哗然。赵无极的党羽纷纷出列反对。
“科举乃祖宗成法,岂能轻易改动?”
“军备整顿劳民伤财,不如维持现状。”
“国库清查势必引起朝局动荡,请太子妃三思。”
谢昭昭不慌不忙,逐条反驳。她引用前朝旧例,列举当下弊端,提出具体方案。不少中立官员听后频频点头。
就在争论最激烈时,赵无极突然从侧殿走出。他面色苍白,确实像是抱病在身,但眼神锐利如刀。
“太子妃所言甚是。”赵无极缓缓开口,“不过老臣有一事不明。听闻太子妃手中有一面北戎圣物照心镜,不知可否解释来历?”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谢昭昭身上。
“相爷消息灵通。”谢昭昭平静回应,“不错,我确实找到了照心镜。”
她取出古镜,殿内响起一片抽气声。
赵无极冷笑:“北戎圣物为何会在太子妃手中?莫非东宫与北戎有所勾结?”
“相爷此言差矣。”谢昭昭将镜子举高,“照心镜乃前朝遗宝,何时成了北戎圣物?”
镜面在晨光中泛着奇异的光泽。谢昭昭故意调整角度,让反射的阳光直射赵无极双眼。赵无极下意识抬手遮挡,动作略显狼狈。
“前朝遗宝更不该私藏。”赵无极强自镇定,“应当交由朝廷保管。”
就在这时,慕容轩持令牌直入殿内:“启奏陛下,臣有要事禀报。”
他呈上青铜碎片的鉴定文书:“经查证,北戎使馆火灾现场发现的青铜碎片,与赵相府中收藏的北戎器物材质相同。且赵相门客三月前曾大量采购西域青铜,用途不明。”
朝堂再次哗然。赵无极脸色骤变:“慕容公子这是何意?”
“意思很明白。”谢昭昭接过话头,“相爷府中既有北戎器物,又采购西域青铜,与北戎使馆火灾现场发现的碎片材质相同。这难道是巧合?”
赵无极的党羽欲出面辩解,却被谢昭昭抢先一步。
“更巧的是,掌籍女官假死当日,相爷的人恰好‘截获’指认我的密信。”谢昭昭环视百官,“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萧景琰此时也出列作证:“臣可以证明,太子妃找到照心镜,全因女官留下的线索。而女官假死,正是为了摆脱某些人的控制。”
赵无极勃然大怒:“一派胡言!这是诬陷!”
“是不是诬陷,一查便知。”谢昭昭转向龙椅方向,“臣妾恳请陛下下旨,彻查相府。”
支持谢昭昭的官员纷纷跪请:“臣等附议!”
赵无极的党羽则激烈反对。朝堂上顿时分成两派,争论不休。
垂帘后的太后终于开口:“赵爱卿,既然问心无愧,让朝廷查证一番又何妨?”
赵无极咬牙切齿:“太后明鉴,这是太子妃蓄意构陷!”
“构陷?”谢昭昭举起照心镜,“那就让这面镜子来辨明真伪。”
她缓步走向赵无极:“相传照心镜能照见人心。相爷既然自称清白,可敢当着百官的面,让这镜子照一照?”
赵无极下意识后退半步:“荒唐!妖镜之说,岂能取信!”
就在他后退的瞬间,袖中突然滑落一块玉佩。那玉佩上刻着逆鳞蛇纹,与青铜碎片的纹路一模一样。
慕容轩眼疾手快,拾起玉佩:“相爷,这玉佩上的纹路,与北戎使馆发现的碎片如出一辙。您作何解释?”
赵无极脸色铁青,一时语塞。
谢昭昭趁势进逼:“看来相爷与北戎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密切。”
朝堂上的风向顿时转变。原本中立的官员也开始怀疑赵无极。
“臣恳请彻查相府!”
“请陛下下旨!”
“朝廷不能容奸佞当道!”
呼声越来越高。赵无极孤立无援,额头渗出冷汗。
太后在垂帘后轻叹一声:“既然众意如此,就依太子妃所奏。着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彻查相府。”
赵无极猛地抬头:“太后!”
“赵爱卿若有冤屈,三司自会还你清白。”太后语气转冷,“退朝。”
内侍高唱退朝,百官依次退出金殿。赵无极狠狠瞪了谢昭昭一眼,拂袖而去。
谢昭昭与萧景琰、慕容轩并肩走出大殿。阳光洒在汉白玉阶上,格外明亮。
“第一步成功了。”慕容轩低声道。
“这只是开始。”谢昭昭握紧袖中的照心镜,“赵无极不会坐以待毙。”
萧景琰望向宫门方向:“三司会审需要时间。这期间,他一定会反扑。”
崔婉儿在阶下等候,见他们出来连忙迎上:“怎么样?”
“陛下准奏,彻查相府。”谢昭昭简短回答。
崔婉儿松了口气,随即又担忧起来:“赵无极党羽遍布朝野,只怕会暗中阻挠。”
慕容轩点头:“我已经安排人手监视相府动向。一有异动,立即回报。”
四人穿过宫院,往东宫走去。沿途官员纷纷避让,目光复杂。
回到东宫暖阁,谢昭昭才稍稍放松。她取出照心镜,镜面在室内光线中显得格外清澈。
“这镜子今日立了大功。”萧景琰道。
谢昭昭轻轻抚摸镜框:“我总觉得,它还有别的秘密。”
慕容轩拿出那份鉴定文书:“赵无极收集北戎器物绝非偶然。我怀疑他与北戎大皇子有更深的勾结。”
“三司会审会查出来的。”谢昭昭将镜子放回匣中,“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确保审查顺利进行。”
萧景琰走到窗边:“赵无极的私兵已经开始调动了。”
谢昭昭也望向窗外。宫墙之外,风云暗涌。
“传令下去,东宫卫队加强戒备。”她转身对慕容轩道,“也请慕容公子通知世家联盟,做好应对变故的准备。”
慕容轩领命而去。崔婉儿替谢昭昭更换常服,动作轻柔。
“昭昭,你害怕吗?”她轻声问。
谢昭昭摇头:“该来的总会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只能走下去。”
萧景琰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这是暗卫调令。必要时候,可以调动所有暗卫。”
谢昭昭接过令牌,触手生温。她想起那日太庙祭坛上,萧景琰第一次表明身份的场景。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她突然问。
萧景琰郑重颔首:“无论前路如何。”
暮色渐临,宫灯次第亮起。谢昭昭站在窗前,望着相府方向。那里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暗夜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