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门。一辆马车缓缓驶出。
马车在城外一处荒地停了下来。万芳芳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下车来。芳芳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道：“是这里吗？”仆人道：“是这里。”芳芳道：“这里也没有坟啊。”仆人道：“掌柜的，官府埋人都是埋在这里，不会有错的。”
芳芳道：“哦，可连个墓碑都没有啊，到哪里去寻？”仆人道：“官府不愿意花银子，所以就没有墓碑。寻找的话只能根据埋葬时间推算了。”芳芳道：“杨姐姐是前几日刚埋的，你找找看。”仆人道：“是。”说罢仆人开始四处寻找。
过了一会，仆人远远的站在一处地方，对芳芳喊道：“掌柜的，是这里。”芳芳急忙走了过去。走到跟前，仆人道：“掌柜的，我都看遍了，只有这里的土是刚被动过的。”芳芳看了一下地上的土，道：“不仅没墓碑，连个坟茔都没有啊。”
仆人道：“官府埋人只要土把人盖住了就行，一分多余的力气都不会花。”芳芳道：“唉。”仆人道：“掌柜的，那我这就把东西搬下来？”芳芳道：“嗯。”说罢仆人回到马车上，从车上陆陆续续搬了好几个大箱子下来，放在芳芳身旁。
芳芳道：“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仆人道：“我回去？那掌柜的……？”芳芳道：“回去吧，两个时辰以后来接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仆人道：“是。那要不要给掌柜的送点吃的喝的过来。”
芳芳道：“不用。”仆人道：“哦，那小的走了。”芳芳道：“嗯。”说罢仆人驾着马车离开了。
仆人走后，芳芳把箱子一个个的打开，只见箱子里有香案、蜡烛、香炉、冥币等祭奠用品，还有各色各样的绫罗绸缎和一个小木匣子。芳芳一声不吭，把香案等物摆好，然后拿出厚厚一沓纸钱，在坟前烧了起来，那火光直冲云霄，芳芳此时的容颜已淹没在泪水之中。
烧完之后，芳芳从箱子里拿出三捆巨大的布料，也放在坟前，用蜡烛点燃。芳芳道：“杨姐姐，你一生凄苦，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到头来是这样的结局。你我二人因喜欢各色布料而成为闺蜜，如今你独自一人去了那边，也没有花布陪伴，我特地准备了这些布料，都带给你，希望你在那边也女能与自己的心爱之物作伴。”
顷刻间，布料燃烧的火焰就像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冲向天空深处。一滴眼泪不觉间已挂在芳芳的眼角。芳芳又道：“这是不是宿命？如果当初不卷入这一切，也许姐姐到今日还是一名歌姬，虽不如做掌柜风光，可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回想这一切，也许这只能是如果。
如果，如果回到当初，不知有没有不同的选择？那些背景深厚之人掌控着一切，是我们选择了命运还是命运选择了我们？”芳芳又从箱子里拿出一把铁锹，从旁边铲了一些土，倒在杨初香的坟上。不一会，地面上已经是一个小土包了。坟前的火慢慢的熄灭了。
芳芳把小木匣子放在坟前，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两张度牒，对着坟墓道：“姐姐，这两张度牒是我重金从寺庙中购得的，也是当初从买券局售卖出去的。害死你的就是此物，我今日当着你的面把它焚毁，以泄我们心头之恨。”
说罢芳芳把度牒放在地上，重重的踩了几脚，然后拿起来用火烧掉了。芳芳道：“姐姐，我知道这度牒只是那些人赚钱的工具，也是无辜的，这就如同你的命运一样，可你毕竟是死在了此物上，就让此物在你面前消散也是应该的。”
这时一阵清风吹过，把度牒的灰烬吹的无影无踪。芳芳笑道：“姐姐，看来你是认同我的话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我心意是相通的。”
芳芳赶紧又往坟墓上添了两铲子土，然后再一次说道：“唉，说起来，我跟你也是一样的，我的这个买卖也是朝廷里的那些狗官在做，不知道我的命运是否跟你一样？我现在想退出也是不可能了，不过我也不怕，若是将来我也有此一天，倒是能下去陪伴姐姐，是件好事啊，是不是？姐姐，你这里连个墓碑都没有，我明日去城中找最好的石匠，给你打造一个最漂亮的石碑，上面要有镂空的花纹，你说好不好？”
这时又一阵轻风吹过。芳芳见状再次笑了起来，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姐姐，其实你也很幸运，至少还有我给你立个碑，等将来我死之日，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立碑。”说罢芳芳顾不得满地灰土，一下子扑在初香的坟上，半日不能自已。
东市。买券局里，在拥挤的人群中，客人甲道：“这几日又是怎么了？车券跌的这么厉害？”客人乙道：“你说错了，不是车券跌的厉害，而是程骏业的车券跌的厉害。”客人甲道：“你是说陶千和的车券没跌？”客人乙道：“陶千和的车券这几日稳如泰山。”
客人甲道：“这是为何？”客人乙道：“你是不是不常出门啊？这都不知道？”客人甲道：“知道什么？”客人乙道：“就前几日，京兆尹府的事啊。”客人甲道：“京兆尹府？你是说京兆尹府起火的事？”客人乙道：“是啊。”
客人甲道：“京兆尹府起火我知道啊，起火了大不了附近的马车绕道走就行了，不至于车券跌成这样吧？”客人乙道：“什么啊？不是绕道走的问题，是程骏业的问题。你想啊，程骏业摔成重伤，他的车券还能不跌啊？”
客人甲道：“哦，是这样啊，这么说也有道理，可，程骏业伤了，照样可以躺在床上发号施令啊，他的那些马车照样可以跑啊，是不是？为何车券就跌了？”客人乙道：“你太想当然了，掌柜的伤了，他的生意必受其累。而且啊，这事发生以后，主要是人们的信心没了。当人们都不看好程骏业的生意了，这车券自然也就跌了。”
客人甲道：“哦，但你看最近这几日的走势，还有收益，也没少多少啊。”客人乙道：“你要是真有那个胆，你就继续买，反正我是不买了。”客人甲道：“呵呵呵。”
买券局门外，陶千和听着客人们的议论，冷笑了一声，道：“哼哼哼。”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