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护卫，有过一面之缘。”
蓝玉烟审视了一下苏幕，这一刻她突然发现，明明这人的外在如此突出，她居然从来没认真关注过他。
“哦？”墨霄的眼睛一亮，“你是苏家的人？”
蓝玉烟惊讶道，“墨老师不知道？”
她知道墨霄这人随意，可是没想到能这么随意。
果不其然地看到墨霄挥挥手，“我没事问人家哪来的干嘛？不过如果是苏家...”
他眼中迸发出好奇的光芒，身体也向苏幕的方向倾斜了一下，“那我倒是很有兴趣了解一下。”
“老师说笑了，不过是个随从而已。”苏幕很淡定，维持着一贯的说辞。
“随从？这么有天赋的符师给儿子当随从用，苏玄凌还真是财大气粗！”墨霄突然大笑，清瘦的手指敲击案几发出沉闷声响，话锋一转“我记得他家的大儿子也是个符师来着，可惜了...”
檐下的风铃突然静止，苏幕暗暗心惊。
他是符师的事情少有人知，墨霄怎么会知道？
蓝玉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冰蓝的眸子里泛起涟漪。
她记得这个蒙着眼纱的青年。在封菱歌身边见过几次，却从未想过他能得到墨霄的青睐。
苏幕感受着两道截然不同的视线。
墨霄的目光像解剖刀般锋利，而蓝玉烟的审视则如同薄冰下的暗流。他微微低头，眼纱垂落的阴影遮住了唇角恰到好处的谦逊：“苏家主与我有恩，跟着少主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是吗？”墨霄仔细看了他一眼，突然拿出一块雷纹木牌，在蓝玉烟眼前晃了晃。
“丫头，认得这个吗？”
“墨老师这是......要收他入千机院？”蓝玉烟瞳孔骤缩。木牌上的雷电纹路并非雕刻，而是天然形成的灵力痕迹。
随手这只是千机院普通学生的弟子牌，但是近百年也只发出过三块。
“他只是个随从，您...”
不怪她失了分寸，墨霄是学院里院长之下第一人，虽然性格古怪，但是有着实打实的能力。六合台那边多次召他回去，要不是他非要死守着学院，早就成为长老院一员了。而且，当初爷爷想让她拜师学艺，他都没有同意。如今居然看上了一个苏家的护卫，这让蓝玉烟的心里多少泛着不舒服。
“我收学生还要经过你同意？”墨霄嗤笑着将木牌塞进苏幕手中，没等他反应，手指在他腕间一触即离，“明日辰时来上课，迟到就揍你。”
苏幕收好木牌时，指尖碰到个冰凉的物件。他不动声色地拢入袖中，是墨霄趁机塞来的另一件东西。
蓝玉烟很快平复了情绪，轻笑道：“墨老师误会了。只是没想到您会收护卫当学生。”
她转向苏幕，裙摆漾开冰蓝波纹，“北絮公子是吧？日后还请多指教。”
这话说得客气，苏幕却敏锐地捕捉到她袖口细微的灵力波动——正在施展某种探测术法。他假装整理眼纱，扶桑本源悄然流转，在周身布下无形的屏障。
“蓝姑娘客气。”苏幕微微侧身，恰好让过那道探测灵力的轨迹。
檐角风铃突然无风自动。墨霄眯起眼睛看着两人暗中的交锋，突然拍案而起：“行了！丫头你不是来传话的吗？”
蓝玉烟收回灵力，笑容无懈可击：‘那就烦请您跟我一同前去。’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苏幕，“事关圣地雷池，爷爷很重视。”
苏幕识趣地拱手：“学生先行告退。”
“等等。”
墨霄从乱糟糟的案头抽出一卷竹简扔过来，“这个拿回去好好看，明日我检查。”
竹简入手沉甸甸的，苏幕没打开，只是行了礼：“是，学生定当用心。”
踏出千机院时，阳光正好。苏幕沿着杂草丛生的小径缓步而行，袖中指尖摩挲着墨霄偷偷塞来的物件—那是半块温润的玉珏，断裂处闪烁着细微的雷光。
转了几个弯后，他轻唤一声。“初四。”
暗处的护卫现出身形，苏幕将竹简与玉珏收好，这才吩咐：“我想去一趟藏书阁，那里人多眼杂不利于你隐匿，去外面等我吧。”
初四领命离去后，苏幕转向学院藏书阁的方向。
北修提到的帝江让他隐隐不安。
藏书阁坐落在学院西北角，七层鎏金宝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苏幕在入口处亮出千机院木牌，守卫惊讶地多看了他几眼。核心弟子可进入第五层以下所有区域。
第三层"异闻录"区域，苏幕在书架间穿行。指尖掠过《山海异兽考》《鸿蒙纪事》等典籍，最终停在一本积灰的《混沌遗韵》上。
“你对上古记事很感兴趣？”
背后的声音来的突然，苏幕的手停顿了一下，拿起那本古籍后转过身。入眼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家，周身没有灵力波动，就跟他一样。
苏幕笑笑，“只是闲来无事拿来看看，老师可是需要这个？”
他说着将手里的古籍递了过去，对方却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扫了一眼苏幕挂在腰间的千机院弟子牌，脸上略有惊讶地问他，“你是千机院的弟子？眼睛怎么回事？墨霄欺负你了？”
苏幕有些意外他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多谢老师关怀，学生是千机院的，墨霄老师没有欺负我，眼睛只是因为异于常人，为免麻烦才这样的。”
苏幕已经用这套说辞应付了无数人，除了林皓月，一般说到这里就结束了。
偏偏今天又遇见了个好奇的。
“这样啊，能让老夫看看吗？”
老头的笑容透露着五分慈祥，三分好奇还有两分跃跃欲试。
苏幕觉得如果他不把眼纱摘下来，这老人家背在后面的手可能就要替他摘了。
苏幕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随后将这位好奇的老人家拉到了书架后面，把手里的书放在旁边的架子上，这才解开眼纱。
不出所料的，这位老人家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老夫自认也算见多识广，可这样一双眼睛却是第一次见。”
在他遗憾的目光下，苏幕把眼纱重新戴好，顺手将那本《混沌遗韵》取回，“老师还有其他事吗？”
“咳！”老头轻咳一声以掩尴尬，随即清了清嗓子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北絮”
“北？从哪来的？”老头疑惑，老头好奇。
“西北域，苏家。”
苏幕一直盯着这位老人家的神色，在提到苏家的时候，他注意到对方的神色有一瞬间凝滞。
“苏家...不是就来了一个苏黎吗？你是随从？”
苏幕淡淡一笑，“是。”
出乎意料的，老头叹了口气，“一个随从都能让墨霄那个老不死的收为弟子，苏家还真是...”
后面的话他没说，苏幕垂眸思索了一瞬，终究还是没问。
所幸老头很快就整理好情绪，“三个月后的试炼，你参加吗？”
苏幕摇摇头，“我只是墨霄老师的弟子，不算学院新生。”
“这样啊...”老人家想了想，突然摸了摸苏幕的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你就好好玩吧。”
苏幕突然被摸头，眼睛不自觉眨了一下，再抬眼，书架后面就剩他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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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星台内，七盏青铜灯悬于穹顶，将整个殿堂映照得如同白昼。各院导师分列两侧，地面上是灵力勾勒的星火试炼的阵图。
焚天院大导师焚苍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星火试炼去九幽玄冥境？还奖励雷池修炼三日？院长怎么想的！那些小崽子进去不到半日就得化成灰！”
他红发如火，每说一个字，胡须就跟着颤动，活像只炸毛的狮子。
灵枢院的星衍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银发间的星纹发簪微微闪光：“焚苍兄稍安勿躁，试炼前十名方可进入，且有护心丹加持。”
“放屁！”
焚苍直接打断，“上次那个吞了护心丹还烧成炭的学员，骨头渣子现在还在你灵枢院药柜里摆着呢！”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嗤笑。众人转头，只见墨霄乱七八糟地歪在太师椅上，价值不菲的黑袍被他弄的好像腌菜，手里把玩着半块雷纹玉珏，眼皮耷拉着仿佛随时会睡着。见众人看来，他懒洋洋道：“继续啊，当我不存在。”
“墨霄！”焚苍的胡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我还没说你呢！这次试炼你就好好呆着！不是你的活少往身上揽！咱们有符咒学院，你上次那批会爆炸的传讯符——”
“炸得多好听。”墨霄打了个哈欠，“比你们焚天院放鞭炮强。”
符无涯在一旁给焚苍助威，“就是的，我们劳心劳力都不如你灵机一动，你招不到学生真是活该。”
眼看几人要吵起来，一道清冷的女声插了进来：“诸位，重点是不是该放在荒主的人可能混入试炼的事上？”蓝玉烟立在观星台中央，冰蓝裙裾无风自动，手中捧着的星盘正显示几处异常灵力波动。
整个殿堂霎时安静。玄甲院的铁手导师摸了摸金属义肢，沉声道：“玉烟说得在理。上月传来消息，荒主的人已经大批潜入南海境。”
“怕什么！”焚苍哼了一声，"来一个老子烧一个！"
星衍突然看向门口：“院长到了。”
沉重的青铜门缓缓开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踱步而入，布鞋踩在青石板上没发出半点声响。如果苏幕在的话就能认出来，正是藏书阁那位好奇的老头。
“这又吵什么？”蓝珩在首座坐下，他的视线扫过众人，哪怕是方才不可一世的焚苍也收敛了澎湃的怒气。
“新生入学已经结束，为了筛选出荒主那边的人才举行了这次试炼，这事只有在场的诸位知道。九幽玄冥境和圣地雷池凶险，很适合我们找出潜藏的暗桩。”
焚苍默默举起手，“那如果他们放弃了呢？”
星衍接过话，“圣地雷池源自上古法阵，靠着那东西运转，荒主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听他这么说，焚苍冷哼一声闭了嘴。
蓝珩又问了一句，“你们这些大导师，都准备了些什么奖励？”
“院长”秦楚递过去一个玉简，笑呵呵地说着，“各位大导师们的奖励很是丰厚，看的我都动心了。”
蓝珩接过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无相盾、凝时镜、梦魇笛....长生种？”他看了一眼青岚，“这不是你的宝贝吗？舍得拿出来？”
青岚有些惆怅，看了一眼蓝玉烟，“苏家的孩子带来一个随从护卫，身怀木系本源，可是说什么也不来青木院学习，我想着试试用长生种诱惑一下。”
“苏家的护卫？”蓝珩更惊讶了，看向墨霄，“那孩子不是归了你千机院了么？”
青岚与墨霄对视一眼，墨霄这下子也不困了。
“我的学生也是你用个破树杈子就能勾引的？”
他甚至顺道跟符无涯显摆了一下，“小家伙还真是有眼光，知道跟着谁有前途，老子今年也是有学生的人了！”
“哼！”青岚毫不示弱，“跟着你这个老狐狸有什么前途！长生种不行我就再加别的，我还不信了，非要让他迷途知返不可！”
“那个...”
蓝玉烟微笑着插了一句，顶着青岚和墨霄的死亡视线，她心里多少有些发虚。
“苏黎和封菱歌各自带了一个随护，都是苏家的人。青岚老师说的是北修，墨霄老师说的是北絮，这两人是兄弟。”
秦楚也接过话，“确实，当时我还给了他们弟子牌，但是被拒绝了。说起来...”他看了一眼墨霄，“居然还有一个入了你的法眼。”
墨霄重新靠回椅子，懒洋洋地回答，“是啊，挺有意思的小孩。”他又瞟了一眼蓝珩，“苏家的人，还是这么让人意外啊。”
提到苏家，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
“苏家那个孩子怎么样？”蓝珩打破了沉默，“对学院的生活还满意吗？”
“先天玄灵之体，灵力修炼的很扎实，随时可以突破到七级。”提到苏黎，星衍很是骄傲，“最近在学习星图，悟性也很高。”
蓝珩点点头，“那就好，他应该能够轻松通过试炼。你们呢？这一批学生有没有想收做嫡系弟子的？”他语气中带着戏谑。
“自从无影接任幽冥院之后，就再也没有新人了。”
被点名的现任幽冥院大导师夜无影默默点了点头。
“院长，我们玄甲院可是后继有人的！霜凝和音无尘那边也没什么大问题，我看就凌和尚需要你好好操操心。”玄甲院大导师铁岳瓮声瓮气的吐槽着天剑院的凌无锋，一脸嫌弃。
“你就别管他了”药师院大导师霜凝，学院唯二的两个女性大导师之一，姿态优雅地喝了一口茶，慢慢说道，“剑魂共鸣的秘法要求太高，他又是这么个性子，慢慢遇吧。”
“就是，哪像你们玄甲院。虽说秘法也不简单，但好在入门容易。”
幻音院的大导师音无尘，话是对着铁岳说的，眼睛却是盯着凌无锋没错开过。
“行了行了！我谢谢你没直接说我们就是一群傻大个儿！”铁岳翻了个白眼，生无可恋地看了凌无锋一眼，默默蛐蛐。
“脸长得好是真有用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