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谢昭昭。赵无极的手掌带着沛然巨力压下,那枚血玉玉佩的红光几乎要将她吞噬。血脉深处的灼痛和外来力量的压制让她呼吸困难,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缚。
她不能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火星,点燃了她全部的意志。她强提一口真气,不顾经脉传来的撕裂感,将全部精神集中在腕间那躁动不安的金纹上。
“给我……开!”
一声低喝从她齿缝间挤出。刹那间,腕间的金纹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光,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在她手腕上炸开。金光纯粹而炽烈,带着一种古老尊贵的气息,竟硬生生冲散了赵无极依靠玉佩施加的血脉压制。
赵无极脸色骤变,拍下的手掌被金光一阻,势头顿减。
金光不仅笼罩了谢昭昭,也充斥了她的视野。在那片纯粹的金色光晕中,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模糊而温暖的身影。那身影穿着她记忆中母亲最常穿的宫装,面容看不真切,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一个熟悉又遥远的声音,直接响在她的心底,清晰无比:“昭昭,以吾之血,启晋之魂!”
是母亲的声音!
这声音如同醍醐灌顶,一股全新的力量从她血脉深处奔涌而出,流过四肢百骸。那不再是灼痛,而是温暖而磅礴的力量感。她感到某种一直沉睡的东西,真正苏醒了。
时机稍纵即逝。
谢昭昭眼神一厉,所有的犹豫和挣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借着金光爆发震开压制的一瞬间,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骤然释放。一直被紧握在手中的短刃,此刻刀锋之上竟也流转着一层淡淡的金芒。
她的目标,依旧是那枚玉佩!
但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快,更决绝!短刃不再试图抢夺,而是裹挟着那股新生的金色力量,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直刺赵无极握着玉佩的那只手!
“放肆!”赵无极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谢昭昭在绝境下竟能爆发出如此力量,更没想到这力量似乎隐隐克制他的玉佩邪力。仓促间,他只能再次缩手,同时另一只手凝聚内力,试图拍向谢昭昭。
然而,附着金光的短刃速度超乎他的预料。
“嗤!”
刀锋没有刺中他的手腕,却精准地划过了他指间那枚血玉玉佩!
一声极其细微,却又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碎裂声响起。
玉佩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痕!
原本大盛的红光猛地一滞,随即剧烈地闪烁起来,变得明灭不定。笼罩全场的阴寒压迫感也随之大幅度减弱。
萧景琰和周勃立刻感到身上一轻。萧景琰剑势暴涨,瞬间逼退了两名禁军,闪身到了谢昭昭身侧,警惕地护住她。周勃也怒吼一声,刀法更加凌厉,将周围的禁军暂时逼退。
赵无极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出现裂痕的玉佩,感受着其中力量正在快速流失,脸上的从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你……你竟敢损毁圣物!”他死死盯着谢昭昭,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你这血脉……果然留不得!”
谢昭昭持刀而立,微微喘息。腕间的金纹依旧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芒,不再灼痛,反而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她迎上赵无极的目光,毫无惧色。“逆天邪物,毁了又如何?”
“好!很好!”赵无极气极反笑,他将破损的玉佩狠狠攥在手心,残留的红光在他指缝间挣扎。“既然你自寻死路,那本王就亲手送你一程!所有人听令,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殿内的禁军和弓弩手得令,攻势再起,比之前更加疯狂。
萧景琰低声道:“他急了。玉佩受损,他的力量来源不稳。”
谢昭昭点头,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局。周勃正在奋力抵挡多名禁军的围攻,殿外的打斗声也愈发激烈,显然是崔婉儿安排的人马试图冲进来。“必须尽快突围。他的主要目标是我,我吸引注意力,你们找机会……”
“不行!”萧景琰断然拒绝,“一起走!”
就在这时,赵无极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不再依靠玉佩,而是凭借自身深厚的功力,亲自出手。他身形一动,快如鬼魅,直接绕过几名缠斗的禁军,一掌拍向谢昭昭。掌风凌厉,显示出他顶尖的实力。
萧景琰挺剑迎上,剑掌相交,发出沉闷的响声。萧景琰被震得后退半步,脸色一白,显然内力有所不及。
赵无极得势不饶人,攻势连绵不绝,主要针对谢昭昭。他看出谢昭昭刚刚觉醒力量,尚不能完全运用,意图趁其不稳,将她毙于掌下。
谢昭昭挥动短刃格挡,金光与赵无极的掌力不断碰撞。她感到气血翻涌,但腕间的金纹持续提供着力量,让她勉强支撑。每一次交锋,她都感觉自己对那股力量的运用熟练了一分。
“你的力量……来自前朝晋室!”赵无极在交手间隙,厉声喝道,试图扰乱她的心神,“你母亲背叛了北戎,将这份力量偷偷留给了你!她是叛徒!”
谢昭昭心神一震,但手上动作不停。母亲的身影和话语再次掠过心头,那份温暖与坚定让她迅速冷静下来。“休要胡言乱语!我母亲行事,岂是你能妄加评判的!”
她不再被动防御,开始尝试主动引导体内的金色力量。她将力量灌注于短刃,刀锋上的金芒骤然伸长,如同形成了一柄光刃,主动斩向赵无极。
赵无极没料到她的反击如此迅捷,侧身闪避,衣袖被金光划开一道口子,皮肤上传来一阵灼痛。他眼神更加阴沉。
殿外的喧哗声突然变大,伴随着兵刃交击和惨叫声。养心殿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撞击了一下,发出巨响。
一名禁军侍卫浑身是血地冲进来,仓皇喊道:“丞相!不好了!慕容轩带着世家私兵闯宫,已经快到养心殿了!”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在赵无极心上。他脸色铁青,攻势不由得一缓。
萧景琰抓住机会,剑光如虹,逼得赵无极回防。周勃也精神大振,大吼着连砍数刀,将面前的禁军逼退。
局势瞬间逆转。
赵无极眼神闪烁,迅速权衡利弊。玉佩受损,力量大减;谢昭昭血脉觉醒,一时难以拿下;外有慕容轩带兵闯宫,内有萧景琰、周勃拼死抵抗。继续缠斗下去,恐怕形势不妙。
他恨恨地瞪了谢昭昭一眼,当机立断:“撤!”
命令一下,殿内的禁军和弓弩手立刻开始有序后撤,掩护着赵无极向养心殿深处的侧门退去。
“别让他跑了!”周勃想要追击。
“周将军,穷寇莫追!”谢昭昭立刻出声制止。她感到一阵虚脱,新生的力量消耗巨大。此刻最重要的是稳定局势,确保大家的安全。
萧景琰也收剑回鞘,扶住了微微摇晃的谢昭昭,眼中带着关切。“你怎么样?”
谢昭昭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她看着赵无极消失的侧门方向,腕间的金纹光芒渐渐隐去,但那种与血脉相连的力量感却清晰地留存下来。
养心殿的大门被从外面轰然撞开。慕容轩一身戎装,手持长枪,率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众多世家私兵。他看到殿内的景象,尤其是安然站立的谢昭昭,明显松了口气。
“太子妃!末将救驾来迟!”
谢昭昭站稳身体,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养心殿,疲惫的周勃,关切的萧景琰,以及刚刚赶到的慕容轩和众多士兵。
殿内的危机暂时解除,但更大的风暴显然才刚刚开始。母亲的身影,那神秘的话语,受损的玉佩,赵无极临去时那不甘的眼神,以及他提到的关于母亲和北戎的只言片语……无数的疑问在她心中盘旋。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腕间已经恢复平静,却仿佛蕴含着无穷潜力的金纹,低声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身边唯一可能知情人:“以吾之血,启晋之魂……萧景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