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离岛,不大,乘波顺流环行、不过日夜工夫;
人口,也是不多,寸土丈量的话,每千里不过四、五十人;
可谓,地不广、人却很稀;
若不是过去的数百年间都以商贸中枢著称,今日之南离岛,指不定会落魄到何种地步?
咕咕、呲呲、嗖嗖、吱吱……
人迹罕至的南离岛各处,彩鹳、白头鹤、斑尾榛鸡、绿孔雀,或是蜂猴、长臂猿、河狸,抑或是棱皮龟、玳瑁、丽龟、斑鳖……
其数目,无论是统合起来,还是寸土丈量,无疑都要超过人迹数倍、乃至十数或数十倍。
初到此地的游人,大半会咂舌称奇,“你们这里怎么回事,是不爱吃,还是不会吃?”
有精于商卖的人士,则考虑着另一点,“难不成是口感不佳,甚至是内含剧毒、不宜食用?”
类似的疑惑,数不胜数;
但身负导游之职,或被问及的路边行人,对以上疑问的答复,大抵只有一句,“怎么可能,咱这里的野味,口感紧实、口感醇厚,即便是最简单的架火烘烤,也不会破坏其细腻的肉质,甚至反倒更能凸显出其最真实的原汁原味!”
若是有游人投以质疑眼色,当地人士必将推荐一处地界,并做出一副夸夸其谈的姿态,“以他家的厨艺,红润且光泽的肉质,无需凑前便能嗅到浓郁的肉香,一口咬上,细腻的肉质,只觉口感鲜美、爽滑,丝毫没有油腻感”。
但当问及具体如何抵达时,凡是被问及之人,却纷纷一副生吞了苍蝇的讳莫如深模样;
不仅没有起初的那股热心劲儿,一个个仿佛唯恐大祸临头似的,拔腿快走。
“喂、喂!跑什么呀,话还没说清楚呐?”
但凡多问这么一句,那些本是快走的行人,当真被提醒着撩起下摆,疾步如飞。
看得愣在原地的游人、旅客,纷纷摇头、大呼奇怪,“吃个野味,还能要命不成?”
哒哒、哒哒——
身在马上的卢梭,肯定其言论,“没错,出了南离岛爱怎么着、怎么着,但在这南离岛上,一切的野味,过去都属于勃纳摩十七世,现在嘛,则统统收归公有!”
“您是?”有行商打扮的一游人抬手施礼问道。
卢梭扫过一眼,在侧的壮小伙便冲着堵路的一众游人喊过,“肃反办公室行事,闲人退散!”
‘肃反?’不待那行商脑子反应过来,哗啦啦的人群,立时朝两旁、靠边站立。
“额,”行商能翻山越岭、跨海经商,自然不是蠢笨之人,一声告辞、麻溜闪身归入人流。
同乘一骑、被卢梭护持在身前的马赫,侧身扬起下巴询问,“卢梭哥,‘肃反’是做什么呀,他们怎么都像是很害怕的样子呢?”
卢梭瞧身前疏通的差不多,缰绳拉扯的同时,轻笑,“身正不怕影子歪,肃反办公室既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黑恶份子!”
掷地有声的言论,听得仍有些摸不到头脑的马赫,莫名热血上涌,不由直言,“卢梭哥,我长大后,也会成为像你一样的……嗯,那什么肃反办公室吗?”
哒哒、哒哒哒……
马蹄翻飞中,马赫似是看到卢梭的嘴角微挑,具体说过什么,一时没能记忆。
咴儿、咴儿……
曾经的勃纳摩十七世私人猎场,占地万余顷,依山傍水的分布有十多条河流与数十座山脊,山峦起伏、沟壑纵横、森林茂密喂野生动物的繁衍生息提供了较为舒适的栖息环境;
现如今,成为公有猎场的这里,集游猎、观光、冷水垂钓等活动于一体;
只不过,此时此刻处于猎场内的人员,没有一个是因为游猎、观光或是冷水垂钓而来的。
无视山水相连、花木丰美的美景,卢梭关切问询戍守在外围的护卫队,“罗伯特和娜莎的情况怎么样?”
被问及的护卫,立正行礼回复,“禀长官,为执政官大人诊疗的医师队伍,刚刚经过”。
“驾、驾!”
卢梭一言不发地纵马行过狩猎房、和几个临时搭建的活动帐篷;
他那被枝繁叶茂、挺拔高大的红松倒影所掩映着的面容,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卢梭哥?”马赫怯生生的提问,声音似是被扎带束缚着一般,音量被约束在喉咙口上下。
可即便如此,卢梭似有所感地轻“嗯”一声;
旋即,他垂头询问,“怎么?小马赫,你是哪里有不舒服吗?”
刺骨的冷风,在皑皑白雪上飞跃;
它,又在红松那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树冠间,纵情欢腾;
致使身形单薄的马赫,只得缩着脖颈,难以言语。
卢梭眨眼两下,见无端倪,手中的驱马动作再起,“驾、驾!”
不多时,包括医疗队伍在内的娜莎和罗伯特一行人,映入眼帘;
但,更为醒目的,是一洼血迹;
它,娇艳欲滴,似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在若有若无的飘雪中,诉说着熠熠生辉的过往。
“娜莎、罗伯特!你们怎么样?是受伤了吗?!”
卢梭面色大变,顾不得继续维护马赫的端坐,径自从还在前蹄稍有扬起的马鞍上,跳下;
随之,他大踏步奔向被一众医师所围拢着的担架所在。
“你是谁?赶紧止步!”一名少不更事的学徒,其尖锐的呼喝,引得一众视线的汇聚。
大概是他师傅的一名老医师,匆匆一瞥,赶忙上手捂嘴,“嘘,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本能想要挣扎几下的学徒,慌里慌张瞅见老医师苦瓜似的面容,顿时脑中如惊雷炸响,‘来人,恐怕来历不小!’
他便默然放下一切的挣扎,乖乖跟随着老医师的身后,静观其变。
“唔,卢梭哥,我下不来……”被单另留在马鞍的马赫,伏倒马鞍、两手死死抓着被马儿的栗色毛发覆盖些许的鞍头。
“嘿,你小子!”一道身手矫健的虚影,从另一扬鞭快奔的马上、两腿一运劲儿,竟是似大鹏展翅般,飞往马赫所在;
一切变故,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转瞬间。
待心有余悸的马赫,心情稍作平定之后,这才看清来人的面容,“通古斯先生,您怎么也来了?”
被称作先生的通古斯,满脸的不高兴,伸手刮过马赫的尖鼻头,“都说过几次了,你管卢梭叫哥,那也该称呼我为哥,才对”。
马赫对着面前并不如何熟悉的通古斯,试探着叫着,“通古斯哥?”
孰料,啪!的一记脑瓜崩,袭击在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又错了的马赫脑门处。
“小傻瓜,要叫童阳哥。”
马赫听着陌生的面容,说着陌生的名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下意识地看向卢梭远去的方向,却正见医师们前后让出一人通路;
而通路的尽头,或者说最中心,是一身是血的罗伯特;
霎时,他的双目一瞪,惊吓出声,“呀,娜莎姐、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