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23年的秋天种蒜的时候,发生的一个鬼故事。
故事发生在苏北一个小县城的张庄
那天下午,张磊和母亲在地里种蒜。母子两个从下午两点开始,已经赶来几个小时了。
“妈,歇会儿吧,剩下这点明天再种。”张磊直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夕阳把娘俩的影子拉得老长,地里刚种下的蒜沟像条蜿蜒的蛇,盘踞在黑褐色的土地上。
母亲李桂兰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眼里带着点急切:“六点多了,你先回家做饭,我把这点种完就回。”她的声音有点哑,大概是一下午没喝水干的。
张磊应了声,拿起地头的外套往身上披。他家就在村口,离这几分地有十五分钟的路程,他转身往回走,刚走出没几步,眼角的余光瞥见西边的土坡下闪过个黑影。
那影子相个人形,飞快地飘过来,从张磊身边经过,快得像阵风。张磊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回头,正看见那黑影“嗖”地钻进母亲的身体里,像水滴融进水里,连点涟漪都没起。
“妈!”他喊了一声,转身想回去。
李桂兰却像没事人似的,头也不回地应道:“咋了?赶紧回家做饭,我一会就好。”她的声音听着跟平时没两样,可张磊刚才看得真切,那黑影分明钻进了母亲的身体。
他跑到母亲身边,上下打量着她:“妈,你没事吧?刚才有个东西跑过来……”
“啥东西?”李桂兰转过身,眼神直勾勾的,嘴角往下撇着,看着有点陌生。“我没有看到,能有啥?你赶紧去做饭,我饿了。”
张磊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母亲平时说话总是温吞的,今天这语气硬邦邦的,像换了个人。他还想再问,李桂兰已经转过身,继续栽手里的蒜,动作比刚才快了不少,腰板也好像直了些。
张磊怀疑自己看错了,看到母亲没有什么异常,就走向地头边,骑上电动车回去了。
他来到家,进了厨房,煮上米饭,拍了个黄瓜调蒜,炒个土豆丝。接着炒了一个青椒鸡蛋,做完这些。然后从厨房里拿出两瓶啤酒,打开一瓶,喝起来,准备解解乏。
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张磊看到母亲走了进来。
“妈,你可回来了,米饭已经熟了,我这就给你盛上。”张磊说着,准备去厨房盛饭。
李桂兰往餐桌前一坐:“渴,给我到一碗啤酒。”
张磊愣住了。母亲这辈子滴酒不沾,别说啤酒,就是过年时的米酒都不碰,说那玩意儿呛人。“妈,你平时不是不喝酒吗?我给你倒碗茶水吧。”
“让你倒你就倒!”李桂兰猛地提高了声音,眼睛瞪得圆圆的,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看着有点吓人。
张磊看来一眼母亲,觉得母亲今天有点不正常,也不敢再劝,就赶紧给母亲倒了一碗,只见李桂兰端起啤酒,一仰头,一气喝完了。
“再来一碗!”李桂兰说道。
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淌,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她一口气又喝了一碗,才喘着粗气停下,眼神有点发直。
张磊看得心惊肉跳。母亲平时最讲究体面,吃饭都不会吧嗒嘴,今天怎么这样?他试探着问:“妈,你今天咋了?是不是累着了?”
李桂兰没理他,又把剩下的半瓶喝光了,然后把空瓶往地上一扔,“砰”的一声。“再开一瓶!”
张磊看着母亲,脸色却一点没变,既没泛红,也没显醉态。
不对啊,母亲平时不喝酒的,今天这事怎回事,还要再开一瓶!
“妈,不能再喝了!”张磊一把抢去了酒瓶。
李桂兰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哭了起来。那哭声不是平时受委屈的抽噎,而是呜呜的、带着股怨气的嚎啕,听得人头皮发麻。
“呜呜……他们都欺负我……没一个好东西……”她一边哭一边捶着地板,“我死得冤啊……凭啥他们过得那么好……”
张磊越听越不对劲。母亲平时虽然也会念叨东家长西家短,但从没这样怨毒过。他蹲下身,将母亲浮起来坐下,说道:“你不是我妈,你说,你到底是谁。”
李桂兰猛地抬起头,眼泪糊了一脸,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张磊:“我是你家的邻居,赵春花!”
“你是……赵婶?”张磊的声音都在发抖。村里死了三年的女邻居,只有赵春花。
李桂兰听到这话,哭声突然停了,抬起头,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个诡异的笑:“你认出我啦?小磊子,你娘的身子骨还真好用。”
张磊吓得往后一缩,差点坐在地上。果然不是母亲!是赵春花的鬼魂附在了母亲身上!
“赵婶,你……你别缠着我妈,有啥冤屈你去找对你不好的人,别害我妈!”他结结巴巴地说,后背全是冷汗。
“我就是心里憋屈,”赵春花用母亲的嘴说出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我就是借你母亲身子说说话。你知道不?我活着的时候,我的婆婆对我一点也不好,我生病快死的时候,要一只鸡吃都不给,...这些我都记着呢!”
她说着说着,突然激动起来,站起身在屋里转圈,眼睛里闪着凶光:“我要报仇!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赵婶,你先别激动,”张磊说道,“你婆婆不对,你跟我说,我去跟她说。你先离开我妈的身体,她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
“离开?”赵春花嗤笑一声,“我好不容易找个能说话的身子,凭啥离开?你妈心软,好欺负,借她用用咋了?”
她说着,突然往张磊身边凑了凑,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带着股土腥味儿。“小磊子,你要是识相,就别管我。不然……我连你一起缠!”
张磊看着母亲的身体被折腾得直打晃,心疼又害怕。他突然想起村里老人说过,鬼魂怕阳气重的东西,还怕针扎。他瞥了眼旁边桌子上的抽屉,那里有母亲平时用的缝衣针,
张磊心里一横,猛地跑过去,拿出一根钢针,举到母亲面前:“赵婶,我敬你是长辈,不想对你不敬。但你要是再不走,我就用针扎了!我知道你怕这个!”
赵春花附身的李桂兰看到钢针,眼神突然变得惊恐,往后退了几步,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像被蛇咬了似的。“你敢!你敢扎我?,我是你母亲!”
“你走不走?”张磊把钢针往前递了递,针尖对着母亲的胳膊。他手都在抖,这要是扎下去,疼的可是母亲啊。
“我不走!这身子是我的了!”赵春花像是豁出去了,突然朝张磊扑过来,伸手就要抢钢针。
张磊吓得往后一躲,情急之下,手里的钢针不小心碰到了母亲的胳膊。就听“啊”的一声尖叫,不是母亲的声音,而是另一个尖利的女声。李桂兰的身体猛地晃了晃,眼神瞬间变得迷茫,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张磊赶紧接住母亲,把她扶到一把椅子上。就见母亲的身上冒出一股淡淡的黑烟,聚成一个女人的影子,像被风吹着似的,轻飘飘地往门口飘去,出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眼神怨毒。
张磊赶紧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过了一会儿,他才走到椅子前,摇了摇母亲肩膀。
“妈,妈,你醒醒。”他轻轻拍着母亲的脸。
李桂兰慢慢睁开眼,眼神还有点迷糊:“小磊……我咋在这儿?我不是在地里种蒜吗?”她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看地上的啤酒瓶,一脸茫然,“这酒……谁喝的?”
张磊鼻子一酸,把母亲扶起来:“妈,你啥都别问了,我给你倒点热水。”他没敢说刚才的事,怕母亲害怕。
李桂兰喝了热水,缓过劲来,却突然说:“小磊,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赵春花了,她说她婆婆欺负她,哭得可伤心了。”
张磊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母亲不是完全没感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刚才在地里看到黑影,还有赵春花附身的事说了。
李桂兰听得脸色发白,抓住张磊的手:“怪不得我刚才觉得浑身发冷,像被啥东西裹住了似的。那黑影……真钻进我身子里了?”
张磊点点头:“妈,你别害怕,她被我用针扎跑了,不敢来了。”
李桂兰却叹了口气:“赵春花也是个苦命人,丈夫走得早,自己又没儿没女,走的时候才四十多。她生前是常跟婆婆吵过架,好像就是因为没有孩子的事。”
张磊这才明白,赵春花的怨气不是没来由的。他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第二天一早,张磊去地里栽蒜,抬头往西边赵春花的坟地方向看了看,那里孤零零地立着个小土包,被晨雾笼罩着。
张磊到菜市场买了一只肥老母鸡,煮好了连汤带肉放到了赵春花的坟前,“婶,你想吃的老母鸡,我给带来了,以后有什么事,就给我托梦吧。”
那以后,张磊的母亲再也没有中过邪,而张磊每次经过赵春花的坟地,都会往那里放一点吃的。他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只希望那个在地下也不安生的灵魂,能少点怨气,早点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