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少年爆冷，魂魄换新声
全国赛的赛场比往年热闹了三分，看台上挂着“势论十周年”的横幅，角落里却挤着些穿粗布衫的人，是周小宇从乌镇带来的野棋摊棋手，手里攥着磨得发亮的石子，眼里满是期待。林小满坐在选手席的最角落，面前摆着副旧棋盘，棋子是林爷爷送的贝壳，边缘被海水磨得光滑。
“下一个，沈明对林小满。”裁判的声音刚落，赛场里就响起一阵哄笑。沈明是周弈的得意弟子，穿一身定制的棋服，手里拿着本烫金的《势论大全》，走到棋盘前时，瞥了眼林小满的贝壳棋子，嘴角撇出不屑：“民间棋手也敢来参赛？别输了哭鼻子。”
林小满没说话，只是把贝壳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他想起赵昭明临走前说的话：“下棋不用管别人怎么说，跟着棋面走就好。”
棋局一开，沈明便按“聚散势”布子，红兵聚在中路，“聚则刚”的口诀念得铿锵：“你看，这是《纲领篇》里的‘雷霆聚兵’，你这破贝壳，根本挡不住。”
林小满捏着黑棋马，没按“散则柔”防守，反而把马往红兵侧面挪了挪，这是他在渔村学的“潮汐马”，像浪绕着滩走，不硬碰，只借势。沈明见状，嗤笑：“马哪有这么走的？《命脉篇》里写得明明白白，散子要柔守，你这是瞎走。”
“棋谱没写马不能这么走。”林小满抬头，眼里亮得像海边的浪，“野棋不是没规矩，是规矩跟着棋面走，不是跟着书走。”
说着，他落子，黑马顺着红兵的缝隙滑过去，竟借士角炮的势，断了沈明的兵路。沈明愣了愣，急忙翻《势论大全》，指尖在书页上划来划去，却没找到对应的“变式”：“不可能！这不符合‘聚散张敛’的逻辑！”
“逻辑是死的，棋是活的。”林小满的手很稳，落子轻却准，“你聚兵攻，我就借你的势绕；你张势挺兵，我就随你的棋敛，就像潮水，浪来了就退，浪退了就进。”
中盘时，沈明的聚兵已攻到黑方帅府外，按口诀该“张则挺兵向前”，他却突然顿住，林小满的黑棋像撒在棋盘上的贝壳，没按“散则柔”防守，反而用马绕到兵后，借炮“刚攻”，断了他的退路。看台上的周小宇忍不住站起来喊：“这是赵老的冰面棋路！借势不硬碰！”
沈明额角的汗滴在《势论大全》上，晕开“聚则刚”三个字。他慌了手脚，接连走了两步错棋，把车送进了林小满的炮口。林小满没吃，反而退了炮：“我让你一步，你再想想！是棋错了，还是你学错了？”
沈明盯着棋盘，忽然想起周弈总说“势论无懈可击”，想起自己背了三年的口诀，可此刻面对林小满的“野棋路”，那些口诀竟像废纸。他猛地把《势论大全》摔在地上，棋子溅起来，滚到林小满脚边。
赛场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周小宇带来的野棋摊棋手们举着石子欢呼，看台上有人喊：“这才是活棋！”沈明蹲在地上，捂着脸，肩膀轻轻抖着，没说话，他输的不是棋，是被口诀绑死的棋心。
林小满捡起地上的贝壳棋子，轻轻放在沈明面前：“这本书没写错，是我们学错了。赵爷爷说，势论是活的，不是用来背的。”
赛后，苏辰找到林小满，递给他一张报名表：“明年的全国赛，我们增设‘民间棋路组’，你愿意当特邀棋手，给大家讲讲潮汐棋吗？”
林小满接过报名表，看见背面写着一行字：“棋坛的活气，藏在每个敢走不一样棋路的人手里。”是赵昭明的笔迹。他抬头，看见周小宇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本棋谱，笑着朝他点头——那是周小宇整理的赵昭明民间棋路笔记，早上偷偷塞给他的。
夕阳落在赛场上，林小满把贝壳棋子装进口袋，转身往渔村的方向走。他要回去告诉林爷爷，赵爷爷说的没错，活棋理不用救，只要有人敢下，就会有人懂。
走到赛场门口，他忽然停下，回头望横幅上的“势论十周年”依旧醒目，可看台上的棋手们，已经开始用石子和树枝，在地上摆起了不一样的棋路。他笑了，摸了摸口袋里的贝壳，像摸到了海的呼吸，也摸到了棋魂的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