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警署夜审
凌晨一点，滨海市刑警支队旧楼。走廊尽头的审讯室不足十平米，白炽灯把墙面照出石灰剥落的花纹，像一张张干涸的地图。风晚晴被铐在暖气管道旁，铁管里偶尔传来“咔嗒”热水膨胀声，像有人躲在墙里咳嗽。对面墙上“坦白从宽”四个红漆字剥落一半，剩“白从”两字孤零零挂着。纪时宴推门进来，手里只拿着一瓶矿泉水，没做笔录、没开录像——他想要“非正式”谈话。门合页发出酸涩的呻吟，风晚晴抬眼，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通风口：铁栅里嵌着一层黑灰，像多年没刷的牙。她轻轻挑眉，似笑非笑。
纪时宴将矿泉水推给她，没说话，先拧开自己那瓶灌了两口。风晚晴双手被铐，只能用手指圈住瓶身，小口啜饮。沉默持续三十秒，他在观察她右手食指第二指节的薄茧——常年握解剖刀留下的。风晚晴先开口：“尸体耳后芯片，信号源在歌剧院；氰化氢生成方式简易，说明嫌疑人熟悉高中化学；无人机没有防撞感应，是DIY级别。结论：本地熟人，三十岁上下，男性，学历不低于本科。”
纪时宴把瓶盖“咔”地拧紧：“我问的是你的人，不是案子。”
“我？”风晚晴微侧头，“特聘顾问，证件编号G-J-2023-0XX，有效期到下月。纪队没收到邮件？”
纪时宴轻嗤：“邮箱？我更喜欢手铐。”他忽然俯身，双臂撑在膝上，逼近她，“谁允许你直播现场？谁给你权力动刀子？万一无人机有爆炸物，你那一刀等于引爆器，懂吗？”
风晚晴目光不偏，声音压低却更冷静：“我计算过桨叶角速度，断口触地概率92%，反弹高度低于10厘米，不足以引爆常见TNT引信。更重要的是——”她故意停顿，抬眼盯向通风口，“你在密闭空间审讯，却每隔45秒看一次排风扇，说明你有轻度幽闭恐惧。你怕黑？还是怕高？”
纪时宴指节微白，被戳中心理痛点，却面无表情：“省省你的心理学，这套对我没用。”
“有用。”风晚晴淡淡，“你进门没开录像，是想私下交换信息；瓶口朝我，是试探我敢不敢喝——你怕我，更怕真相。”
纪时宴深吸口气，忽然掏出钥匙，解开她一只手铐，另一头却铐在自己腕上：“好，交换。48小时内，你剖出凶手画像，我撤诉；失败，你永久吊销执照。敢吗？”
风晚晴活动了一下微红的手腕，眼尾弯出极浅的弧度：“赌命可以，别赌你的枪——我怕走火。”
铁链连着两人，距离不超过二十厘米。纪时宴能闻到她发丝上的消毒水味，像凌晨手术室飘出的冷风；风晚晴则听见他呼吸略重，频率比正常快两次——幽闭恐惧的代偿。她忽然开口：“十四岁被锁过？”
纪时宴指节猛地收紧，金属链“哗啦”一声脆响。他没回答，却想起老旧电梯里漆黑的那一分钟，绑匪的鼾声像电钻。风晚晴从口袋摸出一片薄荷糖，先含在自己嘴里，再把另一片递到他唇边：“含糖，可提高前额叶对杏仁核的控制，缓解焦虑。”
纪时宴偏头拒绝，声音沙哑：“我不需要嫌疑人施舍。”
“我不是嫌疑人，也不是医生。”风晚晴把糖收回，纸皮捻成小球，“我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恐惧不自己说，就会让身体替它说。”
灯光闪了两下，热水管发出“咔咔”膨胀声，像有人在墙里敲摩斯。纪时宴忽然起身，拖得铁链作响：“够了！你的心理学把戏到此为止。”
风晚晴抬眼，目光像解剖刀贴着骨面刮过：“纪队，你害怕的不是黑暗，是有人看见你害怕。可惜——我已经看见了。”
两人隔着一掌距离对峙，铁链悬成冰冷的U形，谁也没先眨眼。最终，纪时宴冷笑一声，坐下，把链长拉到极致，仿佛这样就能拉远她的视线。可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拆封，就再也装不回去。
知识点科普
1. 幽闭恐惧诊断：DSM-5标准，对封闭空间产生显著焦虑，伴回避行为，持续6月以上；心率变异性HRV降低，可作为客观指标。
2. 含糖缓解焦虑：口腔蔗糖刺激可提升血清素水平，短暂抑制杏仁核过度放电，适用于轻度急性焦虑，非替代药物。
3. 手铐单环审讯：法律规定，非刑事拘留不得使用械具；本案属“自愿对赌”情节，为戏剧化处理，勿现实模仿。
4. 热水管共振：金属热膨胀系数12×10^-6/℃，温差50℃时，每米管道伸长0.6mm，与支架摩擦发出“咔哒”声，常被误认为隐蔽脚步声。
风晚晴含化的薄荷糖在舌尖泛起凉雾，她侧头看向那条紧绷的铁链，轻声道——
“恐惧像静脉，割开就不会回流；放心，我会替你找到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