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血溅城头2
城头上，一名秦军将领正挥舞着长剑，斩杀着魏兵与民夫，那将领生得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正是秦军的裨将蒙骜。他手中的长剑如同死神的镰刀，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走一条生命，眼看就要将缺口扩大。
墨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从腰间摸出一枚墨家特制的“惊雷弹”——那是用硝石、硫磺与木炭按比例混合制成的，外壳由陶土烧制，威力巨大，只需点燃引信便能爆炸，足以将数丈内的敌军炸得粉身碎骨。这是墨家最厉害的守城器械，不到万不得已，墨翟绝不会使用，因为爆炸时也可能伤到己方士兵。
他点燃引信，火星在风雪中闪烁，待火星快要烧到陶土外壳时，猛地将“惊雷弹”扔向蒙骜。“轰隆——”一声巨响，惊雷弹在秦军中间爆炸，碎石与火焰四溅，蒙骜被炸得粉身碎骨，身体的碎片飞溅到城墙上，鲜血染红了半边城墙。周围的秦军也死伤惨重，二十余名士兵被炸得血肉模糊，尸体从城头上滚落，砸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先生！”城头上的守军见状，高声欢呼，士气大振，纷纷朝着剩余的秦军发起反击。民夫们也鼓起勇气，拿起手中的锄头与扁担，朝着秦军砸去，将剩余的秦军重新逼下城头。
墨翟看着眼前的景象，松了一口气，却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倒在城头上。墨离连忙上前扶住他，只见师父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呼吸微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棉袍上沾满了血迹与尘土，如同风中残烛。
“先生！先生您醒醒！”墨离哽咽着喊道，声音带着绝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墨翟的棉袍上，“您不能有事啊！少梁城还需要您，百姓们还需要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是田忌的援兵！
“是田将军！田将军回来了！”一名魏兵高声喊道，眼中满是希望，声音都在颤抖。城头上的守军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支青色的军队正朝着秦军阵中冲来，旗帜上的“齐”字在风雪中格外醒目，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
田忌骑着那匹枣红色战马，身上的青色铠甲染着雪与尘土，却依旧难掩其威风。他手持长剑，剑刃上凝着冰碴，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入秦军阵中，长剑挥舞，所到之处秦军纷纷倒地，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雪地上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痕迹。他身后的两万齐兵紧随其后，甲胄鲜明，步伐整齐，如同锋利的刀刃般切入秦军阵列，瞬间便将秦军的阵脚冲乱。
“将士们！随我杀退秦军！守住少梁城！”田忌的声音震彻雪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齐兵们的呐喊声此起彼伏，与城头上的守军遥相呼应，士气大振。
秦军本就因久攻不下而士气低落，此刻被齐兵突袭，更是乱作一团，纷纷转身逃窜，互相践踏，死伤无数。有的秦军士兵想要爬上马背逃跑，却被齐兵一剑砍倒；有的士兵则丢弃武器，跪地求饶，却依旧难逃一死。
公孙衍见状，脸色骤变，他没想到田忌竟会如此迅速地赶回，还带回了援兵。他咬牙切齿地喊道：“撤！快撤！退回函谷关！”
秦军将领们纷纷率军撤退，黑色的潮水瞬间退去，只留下满地的尸体与血迹。齐兵与魏兵见状，纷纷出城追击，喊杀声在旷野上回荡，鲜血染红了积雪，形成一道道暗红色的溪流，在风雪中缓缓冻结。
田忌骑着战马，冲到城头下，看到倒在墨离怀中的墨翟，心中一紧，翻身下马，快步爬上城头，声音急切：“先生！您怎么样？”他伸手探了探墨翟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墨翟缓缓睁开眼，望着田忌，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田将军……你回来了……少梁城……守住了……”
说完，他便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先生！”田忌与墨离同时喊道，眼中满是担忧。田忌连忙抱起墨翟，小心翼翼地走下城头，墨翟的身体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让田忌心中一阵刺痛——这位为了河西百姓操劳半生的墨家巨子，此刻却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对墨离说道：“快！找最好的医者来！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救活先生！”
“是！”墨离连忙应道，转身快步离去，脚步踉跄，却不敢有丝毫耽搁。
赵虎与李三柱率领魏兵追击秦军后，也返回了城中。赵虎的胳膊依旧在流血，却浑然不觉，他走到城头下，看着满地的尸体与血迹，眼中满是感慨。李三柱站在他身旁，手中的长矛上染着鲜血，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将军，我们守住了！我们守住少梁城了！”
赵虎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粗哑却带着一丝欣慰：“好小子，你爹要是知道你今天的表现，定会为你骄傲！以后，你就是魏军中最勇敢的士兵！”
李三柱点了点头，眼中闪着泪光，却笑得格外灿烂。
夕阳西下，风雪渐渐停歇，金色的余晖洒在少梁城的城墙上，将血迹染成了暗红色。城头上，幸存的守军们互相搀扶着，脸上满是疲惫，却也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他们望着远处秦军撤退的方向，知道这场战斗虽然胜利了，却只是暂时的——秦军还会回来，一场更大的风暴，还在等待着他们。
少梁城内，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拿着热汤与食物，递给守城的士兵们。一名老妇人端着一碗热粥，递给李三柱，眼中满是感激：“孩子，辛苦你了！若不是你们，我们早就成了秦军的奴隶了！”
李三柱接过热粥，心中一暖，端起碗一饮而尽，热粥顺着喉咙流下，暖到了心底。他看着眼前的百姓，心中更加坚定了守护河西的决心——为了这些百姓，为了自己的家园，就算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值得！
而在大梁的章台宫内，龙贾正跪在魏王面前，脸上满是惊慌，肥硕的身体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大王！不好了！秦军攻打少梁城失败，田忌率领援兵赶至，公孙衍已率军撤退！魏章……魏章还在天牢里，若被田忌知道，定会来大梁要人！”
魏王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液洒在金砖上，散发出浓郁的酒香。他脸色骤变，声音带着慌乱：“什么？秦军失败了？田忌还敢来大梁要人？龙贾，你快想办法！绝不能让魏章出来，更不能让田忌找到借口攻打大梁！”
龙贾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俯身说道：“大王，臣有一计——不如将魏章秘密处决，然后嫁祸给秦军，说魏章是被秦军的细作所杀。这样一来，田忌便没有借口攻打大梁，还能激起魏兵对秦军的仇恨，让他们更加卖命地守住河西，一举两得！”
魏王犹豫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就按你说的办！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不能留下任何痕迹！若此事败露，唯你是问！”
“臣遵旨！”龙贾躬身应道，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魏章一死，魏国的宗室便再也没有人能与他抗衡，他便能彻底掌控魏国的朝政，待秦国再次攻打河西，他便可以顺势投靠秦国，享受荣华富贵。
深夜，大梁天牢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霉味与血腥味。魏章被关在最深处的牢房里，身上的囚服破烂不堪，脸上满是血污，却依旧昂首挺胸，眼神坚定。两名狱卒提着灯笼走进牢房，脸上带着阴狠的笑容：“魏将军，大王有旨，送你上路！”
魏章看着他们，眼中满是不屑：“是龙贾让你们来的吧？我魏章一生为国征战，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可笑！”
一名狱卒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匕首，朝着魏章刺去。魏章想要反抗，却被铁链束缚着，根本动弹不得。匕首刺入他的胸口，鲜血瞬间涌出，魏章的身体缓缓倒下，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不甘心河西落入秦军手中，不甘心魏国毁在魏王与龙贾手中！
次日，大梁城内传出消息，魏章被秦军细作杀害，魏王下令厚葬魏章，并悬赏捉拿秦军细作。消息传到少梁城，魏兵们悲愤交加，纷纷发誓要为魏章报仇，士气大振。可只有墨翟与田忌知道，这一切都是龙贾的阴谋，却因没有证据，只能暂时隐忍。
临淄的齐国朝堂上，苏秦正站在殿中，手中拿着少梁城的捷报，脸上满是激动：“大王！少梁城守住了！田忌将军率领援兵赶至，与墨翟先生联手击退秦军，斩杀秦军两万余人，公孙衍已率军退回函谷关！如今正是联合六国、一举击退秦军的好时机，还请大王派遣五万大军，拨付十万石粮草，支援河西！”
齐王田辟疆坐在王座上，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缓缓开口：“哦？少梁城守住了？看来墨翟与田忌果然有些本事。不过，齐国与河西相距千里，既然少梁城已守住，那援兵便不必派了，以免耗费粮草。如今齐国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本王实在不愿轻易动兵，让百姓受苦。”
苏秦闻言，心中满是失望，却依旧不甘心，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大王！秦军虽退，却并未伤筋动骨，公孙衍定在函谷关休整兵力，待开春后便会再次攻打河西！如今各国人心浮动，若齐国不出兵，六国同盟便会瓦解，到那时，秦国便可长驱直入，攻打齐国！还请大王三思！”
齐王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不耐烦：“苏大人，此事容后再议吧。朕累了，你退下吧。”
苏秦看着齐王冷漠的神情，心中满是绝望。他知道，齐王终究还是不愿出兵，六国同盟，终究还是难以凝聚一心。他躬身行礼，转身走出宫殿，望着临淄城外的夕阳，心中满是忧虑——若各国依旧如此猜忌、自私，河西迟早会被秦国攻破，天下百姓，终究还是要陷入战乱的苦难之中。
新郑的韩国王宫，墨渊正站在殿中，向韩王禀报少梁城的战况：“大王！少梁城已守住，田忌将军与墨翟先生击退秦军，斩杀秦军两万余人！如今秦军已退回函谷关，宜阳的秦军兵力空虚，正是韩国出兵收复宜阳的好时机！只要大王派遣三万韩军，与田忌将军汇合，定能一举收复宜阳，还能削弱秦国的实力，让韩国在六国同盟中更有话语权！”
韩王坐在王座上，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发出“哒哒”的声响。他年近五十，面色憔悴，显然也在为河西的局势担忧，却又顾虑重重：“墨渊先生，少梁城虽守住，可秦国的实力依旧强大，若韩国出兵，恐会遭到秦国的报复。宜阳地势险要，秦军若派大军驻守，韩国未必能收复。不如再等等，看看其他国家的动静，再作决定。”
墨渊看着韩王依旧犹豫不决的神情，心中满是失望。他知道，韩王终究还是害怕秦国的报复，不敢出兵。他躬身行礼，转身走出宫殿，望着新郑的夕阳，心中满是忧虑——若韩国依旧如此懦弱，迟早会被秦国吞并，天下大势，恐将彻底倒向秦国。
函谷关的秦军大营内，公孙衍正坐在帅帐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一份战报，上面写着“秦军伤亡两万余人，少梁城未破，退回函谷关”。
“废物！都是废物！”公孙衍猛地将战报扔在地上，怒声喝道，“十五万大军，竟攻不破一座只有三万兵力的城池！还伤亡了两万余人，简直是秦国的耻辱！”
副将樗里疾与甘茂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樗里疾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少梁城的防御太过坚固，还有墨家的连弩与陷阱，田忌的援兵又来得及时，我们才会失败。如今寒冬腊月，冰雪覆盖，攻城难度极大。不如待开春后，冰雪融化，再率领大军攻打河西，那时粮草充足，士兵们也更有战斗力，定能一举攻破少梁城！”
公孙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开口：“好！就按你说的办！传令下去，全军在函谷关休整，操练士兵，囤积粮草，修复攻城器械！另外，派人去大梁，让龙贾尽快解决魏章的事，瓦解魏军的军心！待开春后，一举攻破河西，荡平六国！”
“遵令！”樗里疾与甘茂躬身应道，转身走出帅帐。
公孙衍走到帐外，望着河西的方向，眼中满是贪婪与狠厉。他知道，这一次失败只是暂时的，待开春后，他定会率领大军，踏平少梁城，吞并河西，然后挥师东进，一统天下！
少梁城的西部长官府内，墨翟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一名老医者正为他把脉，眉头紧锁，神色凝重。田忌、墨离、赵虎等人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担忧。
田忌忍不住问道：“老医者，先生的病情如何？”
老医者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墨先生本就身患寒疾，连日来操劳过度，又在战场上受了惊吓，咳伤了肺腑，如今气血攻心，情况十分危急。我已开了一副汤药，用了人参、当归、黄芪等补气血的药材，需每日煎服三次。能否挺过来，就看墨先生的意志了。”
田忌与墨离听了，心中满是担忧。墨离连忙接过汤药，小心翼翼地喂墨翟喝下，汤药顺着墨翟的嘴角流下，浸湿了枕巾。
墨翟喝下药汤，缓缓睁开眼，看着田忌与墨离，声音沙哑：“田将军……魏章……有消息吗？”
田忌闻言，心中一沉，却还是强装镇定：“先生，您安心养病，魏将军那边……暂时还没有消息，想必是在大梁催缴粮草，很快便会回来。”他不敢告诉墨翟魏章已死的消息，怕刺激到他，让他的病情加重。
墨翟点了点头，似乎看穿了田忌的心思，却没有追问。他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缓缓闭上眼，陷入了沉睡。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根竹杖，杖身上的“兼爱”二字，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夜幕降临，少梁城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城头上的守军们依旧在坚守岗位，警惕地望着函谷关的方向。他们知道，这场战斗只是暂时的胜利，开春后，秦军定会再次攻打河西，一场更大的风暴，还在等待着他们。而墨翟，这位为了天下百姓而坚守的墨家巨子，能否挺过这场危机，继续带领他们守护河西，守护天下的希望，无人知晓。
风雪虽停，寒意却依旧刺骨。少梁城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如同黑暗中的星星，微弱却坚定。这座饱经战火的城池，在血与雪的洗礼中，依旧屹立不倒，等待着春天的到来，也等待着一场决定天下命运的最终决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