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绳梯下到通道底部，是一个巨大类似地下金库的空间，墙壁、天花板、地面，全都是厚重的金属。
这里，像一个巨大的法拉第笼，可以屏蔽一切信号，而在空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排排服务器机柜。
只是，所有的服务器，都已经被暴力拆毁，硬盘被取走，主板被烧得焦黑。
“他们在销毁证据。”陈凛看着这一片狼藉，声音冰冷。
林薇走到一个被炸毁的角落，蹲了下来，那里有几片细小，被炸飞的电路板碎片。
“陈队，你看这个。”她用镊子夹起一块碎片。
“这是军用级别的，高强度加密存储芯片的残骸，而且……”
她指着碎片上一个几乎无法辨认的logo。
“这是兆麟生命科技旗下，一个专门负责安保和数据业务的子公司的标志。”
陆兆麟！
真相，在这一刻，已经无比清晰。
这个地下的秘密机房，就是陆兆麟集团的黑账服务器！
里面，存放着新纪元项目所有最原始、最肮脏的数据，以及他整个商业帝国无数的灰色交易记录。
叶峰当年，正是追查到了这里，想要获取这些致命的证据。
结果，被陆兆麟的人，堵在了这里。
对方引爆了早就准备好的炸药，不仅杀死了叶峰，还彻底销毁了这里的一切，并将其伪装成了一场化工厂的意外。
陈凛缓缓闭上眼睛，他仿佛能看到，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叶峰一个人，潜入这个黑暗的地下堡垒，在找到证据，准备将坐标发给他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死神的脚步声。
他肩膀的那道旧枪伤，在这一刻，又开始隐隐作痛。
“兄弟……”他睁开眼，眼中是无尽的悲伤，和燃尽一切的怒火。
“我终于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了，现在，轮到我，去告诉他们了。”
市局，局长办公室，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陈凛将一份详尽的报告，放在了李局长的办公桌上。
报告里，包括了黑豹化工厂地下机房的现场照片、物证分析，以及那块印有兆麟安保logo的芯片残骸。
“李局，我申请，立刻对兆麟生命科技集团董事长陆兆麟，进行传唤调查。”
陈凛的声音，斩钉截铁。
李局长是一个年近六十，头发花白的老警察，他没有马上看报告，只是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吹了吹漂浮的枸杞，缓缓喝了一口。
“陈凛啊！”他放下杯子，叹了口气。
“你知道，陆兆麟是什么人吗？”
“一个涉嫌谋杀警察，主导非法药物实验，并可能操纵多起命案的，犯罪嫌疑人。”陈凛的回答，不卑不亢。
“他还是市政协委员；是本市连续十年的杰出慈善家；是每年为双城提供上万个就业岗位，纳税额排名前三的龙头企业家。”
李局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捐助的警用装备，现在就在我们很多同事的身上。”
“他投资的天眼三期工程，让我们的城市犯罪率，下降了五个百分点。”
“他的罪行，不能因为这些而被豁免。”陈凛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没说豁免。”李局长抬起眼，目光变得锐利，“我是说，要谨慎。”
“你手上的，只是一块芯片的残骸。”
“陆兆麟完全可以把它推给一个子公司的临时工。”
“而叶峰的死，已经被定性为意外，你要推翻八年前的结论，光凭这些，不够。”
“这还不够吗？”陈凛的情绪有些激动。
“不够！”李局长的声音，也严厉了起来。
“扳倒陆兆麟，不是抓一个小偷那么简单。”
“他是一棵大树，根系遍布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你一斧子下去，如果砍不断，倒下的，可能就是你自己，甚至是整个市局！”
“在没有拿到能一击致命的铁证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会打草惊蛇。”
“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抹掉所有痕迹，甚至反咬我们一口。”
陈凛沉默了，他知道，李局长说的是事实。
陆兆麟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已织就了一张巨大的保护网，想用常规手段去撼动他，难如登天。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
“当然不是。”李局长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寒霜客的案子，社会关注度极高。”
“周默的目标，最终也一定会是陆兆麟，我们可以借力打力。”
“让周默去撕开陆兆麟的口子。”
“而我们，在后面，等着收集合法，足以定罪的证据。”
李局长看着陈凛，语重心长。
“陈凛，我知道你跟叶峰的感情。”
“但是，作为一名刑警，我们必须在法律的框架内行事。”
“程序正义，有时候比结果正义，更重要。”
“因为，它是我们警察这个身份，最后的底线。”
陈凛的拳头，在身侧握紧，又缓缓松开。
他从办公室退了出来，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他明白李局长的苦衷，也理解体制的逻辑。
但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杀害兄弟的真凶，继续以“慈善家”的面目示人。
让他利用周默这个复仇的幽灵，去完成本该由他完成的“正义”……他做不到！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陈凛反锁了门，他从抽屉的最深处，拿出了那枚属于叶峰的弹壳。
然后，他解下胸前的警徽，将这两样东西，并排放在了办公桌上。
一边，是兄弟的血海深仇，是个人的情感与执念。
另一边，是国家的法度，是自己坚守了十五年的职业信仰。
光，与暗；公，与私。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受到如此剧烈的撕裂，就在这时，他的加密通讯器，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林薇发来的消息：“陈队，有新发现！”
陈凛立刻打开电脑，屏幕上，是一份人事档案。
档案的主人，叫“蝰蛇”，真名不详。
国籍：缅甸！前金三角某武装集团的王牌杀手，擅长爆破、格斗、狙击。
五年前，金盆洗手，销声匿迹，而在他的履历上，赫然写着他最后一份工作的记录：
“兆麟生命科技集团，董事长陆兆麟，私人安保顾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