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
陈凛看着屏幕上周默那张冷峻的脸，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周默要一次次地给他传递信息，为什么要把他设定为“观察者”。
因为，在周默眼里，他和叶峰是一体的。
他是叶峰意志的延续，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理解他，也唯一有资格审判他的人。
“找到他。”
陈凛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但那冷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立刻排查全市所有与周默这个名字相关的人员信息。”
“不管他现在叫什么，长什么样，把他给我从地底下挖出来！”
命令下达，一张针对寒霜客真正的大网，终于撒开，而这一次，他们网的，不再是替罪羊，是那条，蛰伏了十年最凶狠的毒蛇。
全城排查的命令下达后，双城市公安局的数据中心，进入了超负荷运转状态。
数以千万计的人口信息，在超级计算机中被反复筛选、比对。
然而，周默这个名字，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住宿记录，没有交通记录，没有消费记录，他像一个活在数据真空里的幽灵。
“陈队，会不会他已经整容，并且换了全新的身份？”林薇看着毫无进展的屏幕，有些焦急。
“有可能。”陈凛的目光，却落在另一份资料上。
那是周默的财产变更记录。
十年前，在他身败名裂之后，他变卖了名下的所有房产、豪车，但唯独保留了一处资产。
一间位于城市南岸，老工业区里的，小型生物制品工作室，那是他早年进行个人研究的地方。
“查这个地址。”陈凛指着地图上的那个红点。
“查过了，陈队。”一名警员回答。
“这个工作室在八年前就已经转手，现在是一家宠物殡葬店。”
宠物殡葬店？陈凛的眉毛挑了一下。
“店名叫什么？”
“安心宠逝。”
“法人代表呢？”
“叫周安。”
周安！？周默？！
陈凛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没有躲藏，他只是换了一个名字，守在自己过去的地盘上，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与世无争的宠物殡葬师。
这个身份，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可以合法地购买各种化学药剂，比如福尔马林，戊二醛的替代品，可以拥有定制的低温设备，比如那些用来冷冻宠物的冰棺。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终日与死亡为伴，练习他的“手艺”，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准备一下，我去‘拜访’一下这位周老板。”
陈凛脱下警服，换上了一件普通的黑色夹克。
“安心宠逝”坐落在一个安静的街角。
店面不大，装修得却异常雅致，没有一般宠物店的杂乱和异味，空气中反而飘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檀香的气味。
陈凛推门进去，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一个穿着灰色棉麻衬衫的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四十五六岁的年纪，面容清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温和而儒雅，正是周默。
只是，他比照片上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眼神也变得古井无波。
“您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
周默或者说周安，微笑着开口，声音温润，让人如沐春风。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的底细，任谁也无法将眼前这个谦和的中年男人，和那个冷酷的“寒霜客”联系在一起。
“我的一只猫，昨天走了。”
陈凛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只布偶猫的照片。
那是他从网上随便下载的，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
周安接过手机，看着照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惋惜。
“很漂亮的孩子，看得出来，您很爱它。”
他将陈凛引到一张茶台前坐下，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我们这里，提供清洗、告别、火化和纪念品制作一条龙服务。”
“我们希望，每一个生命，无论大小，都能有尊严地走完最后一程。”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充满了对生命的敬畏，讽刺又可怕。
陈凛端起茶杯，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这个不大的店面。
墙上，挂着一些制作精美的蝴蝶和甲虫标本，晶莹剔透，宛如艺术品。
角落里，摆放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宠物冰棺，一切都显得那么专业，那么正常。
“周老板的手艺，看起来很不错。”陈凛指了指墙上的标本。
“一点小爱好罢了。”周安谦虚地笑了笑。
“让它们以另一种方式，延续美丽。”
“延续美丽！”陈凛放下茶杯，目光直视着他，“还是，凝固死亡？”
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凝固了。
周安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秒钟的僵硬，但立刻又恢复了自然。
“先生，或许是太过悲伤了，死亡只是另一种形态的开始。”
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用右手摩挲着左手的手腕，陈凛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个动作。
在他的左手手背上，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一片不太明显的，陈旧化学灼伤的疤痕。
“我想为我的猫，选择最好的告别方式。”陈凛收回目光，继续扮演着一个悲伤的顾客。
“当然。”周安站起身，带着陈凛参观他的“作品”。
他打开一个宠物冰棺，里面躺着一只安详的萨摩耶，毛发被打理得干干净净，像睡着了一样。
“我们的低温冷冻技术，可以完美地保存它们的仪容，让主人有充足的时间，和它们告别。”
他谈论着死亡，就像在谈论一门生意，一门艺术。
陈凛的视线，却越过他，落在了里屋一扇紧闭的门上，那扇门是金属的。
门上，装着一个和他办公室保密级别不相上下的指纹密码锁。
“周老板，这扇门后面，是什么？”陈凛故作好奇地问道。
周安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的笑容不变。
“哦！那是我的私人工作室和仓库，里面存放着一些化学药品和精密仪器，不太方便参观。”
他的解释，天衣无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