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图揭发，但被院方高层联手压了下来。”
“他们篡改了数据，销毁了证据，最后，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的头上。”
“我被吊销了行医执照，被整个临床医学界封杀。”
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陈凛能感觉到，那平静之下，是早已结冰的火山。
“这份封存样本，是我当年偷偷留下的。”
“而那种导致肾衰竭的药物，和‘寒霜客’使用的神经毒素，在分子结构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它们，很可能出自同一个研发谱系，甚至同一个实验室。”
陈凛的心脏，猛地一缩。
慈济医院，新纪元项目，两种看似无关，却又源自同一种“恶”的药物。
它们背后，是否都站着同一个黑影？
“叶峰！”陈凛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磨得发亮的弹壳，放在桌上。
然后，他将叶峰那本残破的笔记，推到了温言面前。
“他在牺牲前，也在查一个医药公司。”
“笔记里，提到了‘新纪元’，也提到了一个名字……”
温言的目光，落在了笔记上那个用红圈圈起来的名字。
“陆！”
在台灯昏黄的光下，两个同样背负着过去，同样在追寻真相的人，第一次，将彼此最深的秘密，坦诚地交给了对方。
他们没有握手，也没有多余的言语，但一种无形的信任，已经在他们之间建立。
一个为了死去的兄弟，一个为了被掩埋的真相，他们的目标，在这一刻，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技术侦查科，进入了战争状态。
林薇像是与她的机械键盘融为了一体，手指在上面疯狂舞动，发出的敲击声密集如暴雨。
她的身后，十几名技术警员各司其职，追踪、分析、建模，整个空间里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嗡声和此起彼伏的报告声。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黑冰论坛”。
那个“寒霜客”留下加密问候，并很可能藏匿着他所有秘密的暗网巢穴。
“不行，对方的防御太强了！”一名警员挫败地喊道。
“三层动态加密，加上TOR的匿名网络，我们连服务器的物理位置都摸不到！”
“他就像一个藏在迷宫里的鬼魂！”
林薇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她的双眼死死盯着主屏幕上那不断变幻形态的防火墙代码。
它不是一个死板的程序，它是有生命的，它在学习，在进化。
每一次试探性的攻击，都会让它变得更强，这背后，是一个顶级的程序员，一个和她一样，享受在代码世界里厮杀的同类。
“有意思。”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兴奋的笑意。
她放弃了强行破解，转而开始分析防火墙的“行为模式”。
她发现，这套防御系统在应对不同类型的攻击时，会调用不同的代码模块。
而这些模块被调用的顺序，并非完全随机，它遵循着一种非线性的逻辑，就像一首乐曲的变奏。
林薇的脑中，灵光一闪，她调出了“寒霜客”发给陈凛的那封加密邮件。
邮件里，除了撕毁的照片，还有一句《圣经》箴言。
箴言！她又调出了四个案发现场留下的拉丁文刻字。
“贪婪是深渊。”
“伪善的面具终将碎裂。”
“法律的利刃，为谁而挥？”
“失声的羔羊。”
林薇将这四句话，连同那句箴言，输入到一个自编的语义分析程序里。
然后，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密钥不是一串字符，而是一种“顺序”呢？
一种触发特定防御模块的“攻击顺序”，她将分析出的语义权重，转化为攻击指令的优先级。
第一次攻击，模拟“贪婪”的DDoS攻击。
第二次攻击，模拟“伪善”的伪装IP欺骗。
第三次，模拟“法律”的逻辑漏洞注入。
第四次，模拟“沉默”的隐形数据包渗透。
最后，用那句《圣经》箴言作为收尾的“钥匙”！
当最后一个指令发出的瞬间，屏幕上那坚不可摧的防火墙，突然像冰雪般消融了。
一个简洁暗黑色的界面，弹了出来，上面只有一行字：
“欢迎，观察者。”
成功了！整个技侦科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林薇却笑不出来。
她看着“观察者”这个词，心里涌起一股寒意，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破解进来。
他甚至，为她准备好了“座位”。
论坛的结构很简单，像一个私密的博客，置顶的，是一篇名为《审判宣言》的草稿。
“当法律的光芒被阴影遮蔽，当正义的天平被黄金压弯，总要有人，用霜雪，洗净这世间的污垢……”
文字冰冷而狂热，充满了末日审判般的仪式感。
宣言之下，是四个已经公开的文件夹，分别对应着张启明、苏倩、赵乾和钱伟。
林薇点开了张启明的文件夹。
里面，没有血腥的照片，只有一份份冰冷的证据。
张启明利用金融杠杆，恶意做空，导致上百个家庭破产的详细记录。
其中，有三名受害者，因为无法承受巨额债务而自杀，文件夹的最后，是那三名自杀者的遗书扫描件。
接着，是苏倩的文件夹。
里面记录了她如何利用自己负责的慈善基金，侵吞了十几名山区孤儿的助学款和救命钱。
每一笔款项的流向，都被清晰地标注出来，最终都流入了她海外的秘密账户。
文件夹里，还有那些孩子们因为交不起学费而退学的证明，因为没钱治病而留下一生残疾的医疗报告。
赵乾、钱伟……每一个文件夹，都是一部血淋淋的罪恶史。
这些罪行，远比警方目前掌握的要多得多，也黑暗得多。
周默，或者说“寒霜客”，他不仅仅是在复仇，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一场迟到的，彻底的清算。
他将自己，放在了上帝的位置上。
林薇的脸色越来越白，她感到一阵反胃。
她一直以来的信念，是技术赋能正义，让一切罪恶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可眼前的这些档案，却在无情地嘲讽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