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两名黑衣杀手又惊又怒。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来处理一个已经被家族抛弃、身中剧毒的废物弃子。这本该是手到擒来的轻松活儿,谁能想到,竟会生出如此变故?
地面诡异地塌陷,同伴离奇地误伤,再加上这少年突然暴起反杀……这一切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门!
尤其是林渊此刻的眼神,冰冷、深邃,仿佛能看穿他们的一切,让他们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意。
“妈的,见鬼了!这小子有古怪!”一名杀手低吼一声,压下心中的惊惧,与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任务失败的下场他们很清楚,此刻唯有杀了林渊,才能交差。
两人不再犹豫,一左一右,如同猎食的恶狼,再次扑向林渊。这一次,他们吸取了教训,步伐稳健,出手更加狠辣刁钻,封死了林渊所有可能的退路。
若是之前的林渊,面对两名训练有素、修为远高于他的杀手围攻,绝无幸理。他虽姓林,但因命格和资源匮乏,至今不过淬体境三重,而这两个杀手,至少是淬体境五、六重的好手!
但现在的林渊,不同了。
在他眼中,世界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由无数命运丝线构成的薄纱之后。他能模糊地“看”到杀手动作的轨迹,看到他们身上力量运行的“线”,甚至能看到他们攻击中蕴含的“吉”与“凶”。
左侧杀手一刀劈来,刀锋上缠绕着一条凌厉的“断金”之线,锋芒毕露。但在林渊的“逆命之眼”中,这一刀的力量运转在手臂某处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凝滞点,那是他旧伤留下的隐患所形成的“脆弱之线”!
右侧杀手则是一记阴毒的撩阴腿,腿风呼啸,蕴含着“裂石”的凶线。然而,他支撑身体的那条腿,与潮湿地面连接处,有一条极不稳定的“滑倒”厄运线,正在微微颤动!
电光火石之间,林渊做出了判断。
他没有硬接左侧杀手势大力沉的一刀,而是身体猛地向右侧一滑,看似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刀锋,同时脚下看似无意地踢起一块小石子。
“咻!”
石子精准地打在了右侧杀手支撑腿的膝盖侧后方一个微麻的穴位上(这也是林渊“看”到的弱点线)!
“呃!”右侧杀手只觉得腿一软,重心瞬间失衡,那记势在必得的撩阴腿不仅踢空,整个人更是一个趔趄,朝着左侧同伴的刀锋撞去!
“小心!”左侧杀手大惊,连忙收刀,但招式已老,仓促间只能勉强偏移刀锋。
“刺啦——”
刀锋擦着右侧杀手的大腿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混蛋!”右侧杀手又惊又怒。
而林渊,则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如同泥鳅般从两人之间的缝隙滑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冲向柴房那扇破门。
他很清楚,自己刚刚觉醒这诡异的能力,反噬的剧痛还在持续消耗他的精神和体力,正面抗衡,绝无胜算。唯有利用这双眼睛,制造混乱,逃出生天!
“追!别让他跑了!”两名杀手恼羞成怒,紧追不舍。
林渊冲出柴房,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全身,却让他昏沉的脑袋为之一清。他不敢有丝毫停留,凭借着对林家外围路径的熟悉,以及“逆命之眼”对环境中各种“危机线”(如巡逻路线、暗哨位置)和“生机线”(如隐蔽角落、不易察觉的小路)的模糊感知,专挑阴暗偏僻、道路复杂的地方逃窜。
他像一道幽灵,在雨夜和林家的亭台楼阁间穿梭。好几次,眼看就要被追上,他或是巧妙地利用环境制造障碍(如推倒堆放的花盆引来守卫注意),或是精准地预判对方的扑击方向,险象环生。
然而,逆命之眼的反噬也越来越强烈。脑袋像是要炸开,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鼻血不断地流出,混合着雨水滑落。每一次动用眼睛的力量去窥探和影响那些丝线,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灵魂。
“代价……这就是逆转命运的代价吗?”林渊咬紧牙关,口腔里充满了血腥味。但他不敢停下,身后的追杀声如同跗骨之蛆。
终于,他看到了林家高大的后墙。只要翻过这堵墙,就能暂时脱离林家的范围!
但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掌风从侧面袭来,速度极快,蕴含着淬体境七重的强大力量!
是林宏!他竟一直等在这里!
“小杂种,果然有点门道,竟然能跑到这里!不过,到此为止了!”林宏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狠毒。他一直在等,等林渊被杀手逼到绝路,或者像现在这样,自以为能逃出生天时,再给予致命一击!
这一掌,角度刁钻,封死了林渊所有闪避的空间,掌风笼罩之下,空气都发出爆鸣!
绝境!
林渊瞳孔骤缩。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躲开或接下这一掌!逆命之眼疯狂运转,他看到林宏这一掌连接着一条粗壮凝实的“毙敌”凶线,而自己周身缠绕的“生机线”却微弱得几乎要熄灭。
怎么办?再强行逆转,自己的脑袋可能会先承受不住而崩溃!
不!还有机会!
林渊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林宏脚下的一块青石板。那石板下似乎有些松动,连接着一条细微的“塌陷”厄运线。同时,他“看”到林宏因自信满满,气息运转在胸腹间有一个不易察觉的浮躁节点,那是他急于求成、根基不稳的体现,形成了一条“气逆”的脆弱线!
赌一把!
林渊不再试图完全闪避,而是将残余的所有力量集中向右肩,准备硬抗部分掌力,同时左脚猛地跺向那块松动的青石板!
“咔嚓!”
石板应声碎裂下陷!
林宏万万没想到林渊会来这一手,脚下突然失衡,拍出的掌力不由得一滞,那个浮躁的气息节点瞬间被引动,气血微微一逆!
就是现在!
林渊借着跺脚的反震之力,身体向左侧强行扭开半尺!
“砰!”
林宏的掌力大部分落空,但边缘依旧扫中了林渊的右肩。
“噗——”林渊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右肩传来骨头裂开的剧痛。
但他飞出的方向,正是那堵高墙!
“可恶!”林宏又惊又怒,想要追击,却因气血微逆和脚下不稳,慢了一拍。
林渊借着掌力,身体在空中勉强调整,双手堪堪扒住了高墙的墙头!他回头,用尽最后力气,看了林宏一眼。
那双染血的眼睛,在雨夜中亮得吓人,充满了冰冷、嘲讽,以及一丝令人心悸的疯狂。
“林宏……今日之‘果’,他日必百倍奉还!”
话音未落,他手臂用力,翻身过墙,身影消失在墙外的黑暗与大雨之中。
林宏冲到墙边,只看到外面漆黑一片的陋巷,哪里还有林渊的影子?他脸色铁青,一拳狠狠砸在墙面上。
“搜!给我全城搜!他受了重伤,跑不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雨水冲刷着地面的血迹,却冲不散今夜弥漫开的杀机与变数。
墙外,漆黑的巷弄深处,林渊靠在一个肮潮湿的墙角,浑身剧痛,意识模糊。逆命之眼的反噬和肩上的重伤,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从怀里摸索出一个母亲留给他的、看似普通的黑色玉佩,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似乎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安抚。
“命……由己造……”
他喃喃重复着这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念,眼前彻底一黑,陷入了昏迷。
风雨依旧,少年的逆命之路,才刚刚踏出染血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