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驱虎吞狼
书名:【古埃及】青莲王朝 作者:帕格尼尼的猫 本章字数:4276字 发布时间:2025-10-19

尼罗河上帆影点点,大小船只南来北往。


北上的船收落风帆,靠着滔滔河水的推动,不费吹灰之力地行驶,南下的船则要张足风帆,依靠北风的力量逆流前进,无风之时就要靠摇桨或者干脆歇下。官船用雪松硬木制作,可以长达八九十腕尺,船篷配有十多对长长的船桨,船头坐着引航员,船尾有掌舵手,舵杆上插着本州的守护神旗帜,载着物资和显贵的旅客往返。有钱人家的私船顶多只有官船一半长,用的往往是棕榈和柽柳之类的杂木,如果居然用上了雪松木,那必是达官显贵。大船间穿梭着纸莎草扎的轻舟,没有帆,一二支小桨,两三个平民,撒网垂钓,渡河干活。


河汊里,停着一只香柏木快船,船上几个军官服色的男人,不时地瞭望河面船只。


“都给我留着点神儿!”领头的男人低声下令,“算时日,白垣城的官船这两天就该到了,一定要截住,不能让它溜过去!”


官船自然不是谁都敢截的。但他们早准备了充足的理由,能让对方乖乖地把人交出来。


但是他们等了又等,眼睁睁看着河面上船只来往,天色向晚,就是没有等到那艘庞大的官船。


是船开太慢还没到?还是他们来得太迟,船已开过去了?难道,那船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在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时候,岸上两匹走驴嘚哒嘚哒行来,那夫尔提骑在驴上,远远地问:“怎么,鱼还没到?还是溜过去了?”


“主人。”快船上的军服汉子们一起躬身行礼,“只来了三条大鱼,都不是要抓的。”


“都是哪儿的?”


“南盾州、朱鹮州和东渔州的。”


那夫尔提骑着驴子转了两圈,怒道:“蠢货!准是那女人交代换了旗子,你们这群木头脑袋,屁用没有!还等什么白垣城?人家早挂了别的州旗走了!”


众人被骂得俯首不敢吭声。那夫尔提骂够了,恶狠狠道:“马上赶到下一个码头,把所有船都给我截下来检查!”


那领头人壮起胆子问:“可是,我们要拿什么名头截船?之前是说,奉公主之命接人,总不能不知道人在哪条船上……”


“蠢货!就说是有希克索斯奸细混入,奉命捉拿不就成了?”


早已溯流而上的一艘大船上,一个老者拂了拂船尾挂的东渔州青蛙女神海奎特的旗帜,对船长笑道:“委屈你们一路挂着这面旗子了。不过,河边沼泽容易生毒蚊瘴气,有海奎特女神保佑,这一路的确平安。”


船长恭敬地回答:“老人家请放心,再有一天路程就能到王城了。”


“王城啊……”老者有些怅然地叹道,“浅水小鱼小虾,深水才有鳄鱼河马。王城,应该是这世上最深最浑的水了吧。”


这时,攀在桅杆上的一名桨手抓着帆缆爬下来,报告道:“船长,前面南盾州的船被截停了。”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竟敢拦截官船?”船长问。


“一条快船,十几个人,穿着军服。”


老者点点头:“果然来了。”


南盾州的官船载着本州进贡的箭杆材料和莎草纸,还有前往北树州赴任的一位官吏和家眷十来口人。朱鹮州的官船载着前往至圣之地神庙朝拜兼述职的八名当地祭司,和当地大商人托付运输的优质葡萄酒。那夫尔提亲自监督检查,都没有发现目标人物或者什么可疑之处。他把目光转向徐徐靠近的最后一艘官船。逐渐深沉的夜幕下,隐约辨认出船尾挂着东渔州的旗帜。


“停!奉上级命令,盘查奸细!”领头的大声叫道。


船慢慢停了下来。那夫尔提兴奋地抽动了几下鼻子,他几乎已经确信,目标人物就在这最后一条官船上!


船长走到船头,他是个矮壮结实的中年汉子,跟官员们打交道久了,自然而然地染了文气官威,略一躬身,彬彬有礼地道:“请军爷出示官凭印章和捉拿文书。”


“你什么意思?!”


“官船重地,押送贡赋,护送官员,递送公文,都容不得闪失,要是有些蟊贼胆大包天,冒充官差登船抢掠,怎么确保安全哪?大家都是办事的,还请军爷见谅。”


那领头的只好拿出禁卫军的飞鹰徽章,交给船长。船长将徽章反过来看到上面的名字和职衔,似笑非笑地道:“三级士官森穆特大人?禁卫军几时兼了盘查河道的差使?还有捉拿文书也请赐一观。”


捉拿奸细是他临时想的借口,哪有什么文书?那夫尔提往前迈了一步,冷笑道:“此事绝密,大人还是不要顽抗了,省得彼此麻烦。”


船长打量了他几眼,见此人身材瘦长灵活,小头尖脸,颇似黄鼬,虽说挎着佩剑,看气质又不像军官,委实猜不出他的路数:“既然这样,那就请便。”


船上载的是大包大包的盐和海货鱼干,除了船员再无他人,船员又都是精壮汉子,显然不是要找的人。


但他总觉得什么不对劲,背着手溜达了几圈,终于品出味儿来了。东渔州地处偏僻,并不富庶,但这船只的精良,这船长的谈吐,绝非一个穷州所能有。


“你们东渔州最近阔气了啊。”他随意地用指节扣了扣船舷,木质坚硬,铿然有声。


那船长神色不变:“之前的船年久朽烂了,这是王上去年开恩赐造的。”


完美的应对。他挑不出毛病,难道就此放弃吗?不,父亲的判断绝不会错,哈特谢普苏特专诚要一个老书吏,一定不仅为了查证贪腐账务这么简单。他们因为小看她已经吃了大亏,不能再掉以轻心。


他背着手慢慢踱步到船尾,看到河面上船影渐稀,忽然想到了什么,冷笑了几声,挥手道:“我们走!”


回到快船上,他交代手下:“看好那条船,要是有什么小船靠拢或者它泊岸,有人登船,马上捉拿!”


官船重新启航。快船借着夜色掩护,远远地跟在官船后面,十几双眼睛,密切地监视着河面上可能企图靠近的船只。


一艘纸莎草小船滑过河边的芦苇丛,苇叶拂过船头,发出沙沙的低语声。


“搞事的走了,我们回去吧?”桨手从芦苇丛的缝隙间望着逐渐平静的河面,低声说。


河边沼泽的蚊子极多,嘤嘤嗡嗡地围着他们转。老者拍死两只在胳膊上吸血的蚊子,悄声回答:


“再等等。”


桨手望着官船远去的影子逐渐溶进夜色,心里有些着急:“船开远了。再等我们就追不上了。”


老者忽然按住他的手臂示意他噤声。岸上高处柽柳丛黑魆魆的如蓬发鬼怪,那边传来一阵隐约急促的人马赶路声和压低的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看清楚了?他离开大船了?”


老者知道这队人马。他们比刚才的追兵来得更早,对他也更熟悉。从官船离开白垣城……也许是从哈普祭司传来王城召令的时候,他就被盯上了。他们一定曾看到过他走出船舱来透气,假州旗瞒不过他们。但他们非常谨慎,也拿定他不会离开这条路线,只在陆路跟踪,借着草木地形掩护,比那些河上的追兵更不容易被发觉。


但是,为什么他们始终没有如那些追兵一样,采取直接的行动呢?


这个问题他思考了多日,结论是,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自己离开官船庇护的机会再行动,因为那件东西,他一定会随身带着,这比去庞大的官船上寻找更简单。他们更担心,自己会在极端情况下把它扔进尼罗河心,那他们就永世找不着它了。


“兵分两路……你们几个继续跟,看他有没有回大船……你们几个,在河边搜……不要打草惊蛇……有消息就点个火折……”


那声音如此之近,几乎就在他们头顶。幸而今夜无月,否则他们必被发现。老者和桨手对视了一眼,大气都不敢出,也不能移舟躲避,在静谧的夜晚,芦苇叶的沙沙声足够出卖他们了。


官船上的人没有发现追兵,就降下半帆,放缓了速度,船篷里点起温暖的灯光,从薄纸帘里映射出来,很远都能望见。


上游河岸边亮起一星火光。岸边的人马迅速调转方向,朝火光那边驰去。桨手松了口气,捡起桨来,有力地划向更隐蔽的苇荡。


不管怎样,官船仍是更有力的庇护。在逆流中,纸莎草小舟划得很慢,而且走不了多远。只有回到官船,才有可能等到发出召令的那丫头派来的援兵。


小船向上游影影绰绰的官船驶去。快船上的人很快就锁定了那只摇摇晃晃的轻舟。


“主人,抓人吧?”那领头的悄声请示。


“不,再等等。”那夫尔提的眼睛隐约闪着得意毒辣的光,“现在抓他,官船上那厮一定会推说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等他上船,我们再来个捉奸捉双。”


小船逐渐从侧后方靠近了官船。船尾空无一人,船舱近在咫尺,可以清晰地看到灯火在纸帘上映出的黑影。


那是一个佝偻苍老的身影,手里拿着一个形状奇特的东西,一会儿拿起,一会儿放下,似乎正在摩挲细看。


即使是影子,也能分辨出那极为特殊的形状——一弯新月同一支长翅膀的箭首尾相连,正是他们千里跟踪要找的东西!


小船上的人抛出缆绳套住船尾尖角,悄无声息地爬上船。跟庞大笨重的官船比起来,几个人的重量不算什么,连船下的水波都没有多荡漾一下,船上的人更是毫无觉察。


这伙人踹开舱门闯了进去,舱内却没有他们想见到的老者和那件宝物,只有一个水手吃了一吓,丢下什么东西,仓皇从前舱门逃跑,此外空荡荡的,再无第二个人。


为首的捡起那个被扔在地上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剪成人形侧像的一张羊皮,头部和“手臂”背面分别插着两根苇秆,“手臂”末端粘着一条散发着臭味的鱼干,腆着弯月形的鱼腹,身上的肉被拆了,只剩一条直挺挺的脊骨,竖着翅膀状的背鳍,箭头形的脑袋瞪着半边死白的鱼眼,仿佛在嘲笑他。


“他妈的,上当了!”为首的骂了一声,忽然听到背后砰的一声,甲板震了一下。


快船追了上来,一把弯刀砍断了小船的缆绳,小船荡荡悠悠地漂走了。


这下瓮中捉鳖,老家伙别想再溜走了!那夫尔提心中狂喜,一声高喊:“抓奸细!”


先登船那伙人见快船上的军服汉子们抛出钩爪搭上官船的船舷,纷纷爬了上来,只道己方行迹败露,锵锵几声抽出雪刃。这边厢快船上的人见对方不是个龙钟老者,却是一群精悍的黑衣匪徒,更是一惊,但对方已经砍过来了,不反击难道等死,纷纷也拔刀在手,乒乒乓乓混战成一团。


那夫尔提并未登上官船,而是躲在自己的船舱里避风头,还在惊诧官船上的水手吃了豹子胆,竟敢激烈反抗“禁卫军”,就见一名己方手下被一剑捅穿,惨叫着掉下船舷。


那领头的军服汉子一见自己兄弟伤亡,心痛如割,把弯刀舞得风声呼呼,一名黑衣匪徒被割开喉咙,一脚踹下河里。


混战中,一根绳索悄没声地从船舷下抛上,套住一名黑衣匪徒的脖子,没等他喊叫出声就被拖下河里,紧接着几声扑腾水花响,又平静下来。


另一名黑衣匪徒正欲挥剑,却见对手脸色大变,双手乱抓脖颈,踉跄退了两步,一个倒栽葱掉下船去,底下河水哗啦几声,又风平浪静。


他吓呆了,不防后面一名“禁卫军”偷袭,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那个为首的匪徒终于醒过味儿来,大吼一声:“别打了!!原来那些船夫哪里去了?!”


双方面面相觑,迟疑着放下刀剑,各各心惊。他们自从上船来,就只见到一名水手,那人此刻也不知哪里去了。


几根绳索又从船下飕飕飞来,两名“禁卫军”和一名黑衣匪徒被套住脖子拖下船,只听得扑通哗啦挣扎,没几下就又没了声息,只有黑暗中的河水静静流淌,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快离开船边!进船舱!”那匪徒首领吼道。众人惊惶失措之下,下意识地听从了他的命令,背靠背持刀戒备着退进船舱,清点人数,除了仍躲在快船里的那夫尔提,现在他们统共只剩下八个人了。


历史小贴士:官船形制基本上遵照现存古埃及金字塔太阳船(长43米)以及墓葬船只模型,南盾州直译为“南方的盾牌”,东渔州直译为“东方的鱼叉”,朱鹮州即本名,均位于下埃及尼罗河三角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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