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月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望着那些步步紧逼的狰狞面孔，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冻结。
那些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贪婪的火焰，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她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原来山下的世界竟是这般模样......难怪妹妹从不让我独自远行。
就在一个村民狞笑着解开裤腰的瞬间，一道凛冽寒光骤然划破空气！
锐利的剑气横扫而过，鲜血喷溅，那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其余村民骇然四顾，终于看清：
一柄青黑色的长剑静静悬浮在半空，剑身流转着幽冷寒芒，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震颤。
剑......竟能自己飞起来？
有人反应过来，转身欲逃。可下一刻，剑刃之上浮起一道深黯的虚影，逐渐凝成模糊的人形。它执起剑柄，扬手掷出——
嗤！
长剑瞬间贯穿逃亡者的胸膛。紧接着，剑身爆发出可怕的吸力，眨眼间将那人吸成一具枯槁的尸骸，仿佛被魔修吞噬殆尽。
“杀人了！！”
惊呼声中，村民再也顾不上奥月，惊恐地四散奔逃。可他们的速度哪快得过飞剑？黑影驭使长剑，如死神般在人群中穿梭，所过之处精血尽吞，惨叫声此起彼伏。
奥月蜷缩在地，用残破的衣物勉强遮掩身体，不住发抖。她以为黑影接下来就会对付自己，可它却完全无视了她，只专注追杀那些村民。
......
片刻前的另一边，消瘦男子将几乎全身赤裸的奥天拖至无人角落，正欲侵犯，却冷不防对上一双骤然睁开的眼眸！
眸中粉光流转，幻术瞬间侵入他的神志。
奥天左手轻招，那只被抢走的金玉镯已凭空回到腕间。并非瞬移，只是速度快到肉眼难以捕捉。
她从容穿戴整齐，衣衫覆体的刹那，灵识已感知到远处的骚动。
嗯？
她蓦地转头，不再理会沉溺幻境、正在原地徒劳锄地的男子，疾步向外奔去。
只见一道人形黑影悬于半空，正驭使一柄青黑长剑追杀村民，剑光所至血肉横飞，却偏偏绕开了姐姐奥月。
有意思，这剑竟已生出剑灵？
奥天唇角微扬，想着既然已经死了这么多人，姐姐也不会怪罪于她再杀一个，于是反手一握——
仍在原地锄地的消瘦男，头颅被突然破土而出的藤蔓缠绕，随即“啪”的一声爆裂。
待黑影解决所有村民，奥天快步上前，意图细察这柄剑。
而此时的黑影，在饱饮鲜血之后身形愈加凝实，甚至隐约幻化出五官。它召回青黑长剑，似乎察觉奥天修为不凡，竟亲自执剑向她攻来。
奥天眼神一凛，正要空手接刃，却听奥月急喊：“不要！”
声落，黑影与剑骤然停滞，如同听令的护卫。
它似有不悦，身形一散，重新没入剑中。
哐当一声，长剑坠地，灵光尽失。
奥天不再关注剑，疾步奔向奥月。
“姐姐！”
奥月几乎赤裸地跪坐在地，见妹妹赶来，心神一松，整个人软软向旁倒去。
奥天赶忙将她扶住，自金玉镯中取出两枚灵气盎然的丹药，一枚喂服，一枚碾碎敷在她背后伤口。
内服丹药修护伤指，外敷丹药修复外伤。
药粉触及皮肉，立刻泛起莹莹微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过几次呼吸，伤处已恢复如初，只余未干的血迹。奥天细心为她拭净，更换新衣。
“我的好姐姐，他们这般欺你，你仍不肯出手。你这般善良，换来的又是什么？”奥天轻叹，开始收拾残局。
一直静静伏于屋顶积雪上的灵狐轻盈跃下。它先是谨慎地端详那柄失活的青锋剑，随后踱至奥天身旁，忧心忡忡道：
“主人，您这般为她筹谋，收效却甚微啊。”见奥天不语，它又道：“您与她被这般蝼蚁轻薄，您就真不在意吗？”
奥天动作微顿，抬眼看来，神色平静：“修士眼中，皮相肉身，不过小事。”
“可她之命数......依我看，不过是凡俗之命。您强逆其运，必遭反噬。”
奥天脸色骤然转冷，声音冰寒：“凡命又如何？我只有这一个姐姐。”
灵狐无声轻叹，不再多劝，默默在一旁帮忙。
......
百鬼镇外十里，荒原寂寥。
一片望不到头的雪地，透露着冬日的死寂。冻土在脚下发出脆响，寒风卷起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
一条小径上，奥月走在前头，俏脸含怒。
奥天则跟在一丈之外，双手懒洋洋交叉枕于脑后，一副浑不在意模样。
“我说姐姐啊，气了一路，还没消呢？”
奥月猛地回头，见她仍是这副姿态，更是气结：“我们吃的一样，为什么你没事？”
“这个嘛，”奥天俏皮一笑，从口中吐出一颗荔枝大小的绿色小球，轻轻一捏，里面竟是未消化的饭食，“活学活用嘛，用术法将毒物裹住就行了。”
奥月瞥了一眼，这确实是妹妹惯用的手段。
服下种子，操控木属性灵气她自己也能做到这一点，只是她实在大意，一时未曾防备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那你既未中毒，为何不出手？”奥月越想越气。
“出门在外，你可是我姐姐呀，总不能事事都等我解决吧？”奥天噘嘴，目光游移，似是不敢直视姐姐。
“我都被他们......都快被扒光了！你灵识看得一清二楚，还不出手？”奥月止步，转身怒视。
“姐姐！”奥天语气骤然严厉，“你好歹是化旋境修士，还对付不了一群凡人？还是说......你根本不愿对他们动手？”
“我中毒了！”
“那毒至多压制筑基巅峰！你高出两个大境界，但凡心存杀念，就算中毒，碾死他们也如蝼蚁！”奥天斩钉截铁。
“我......”奥月语塞。诚然，她当时的确未起杀心
“我不管！”她扭过头，眼圈微红，“就是你的错！明知危险还看着我吃进去，眼睁睁看我......”
“只是想让你经历一番考验。”奥天语气软了下来。
“考验？哪有这样考验的！我差点......差点就......”奥月脸颊泛起羞愤的红晕，“你若早展现实力，他们根本不敢妄动！”
见她仍执拗，奥天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四目相对，她郑重道：“姐姐！世间险恶，岂止凡人？若遇高阶修士，纵是我也未必能护你万全。故而，你需自强，方有立身之本。”
奥月怔住，此话有理，她无从反驳。
静默片刻，大颗泪珠突然从奥月眼中滚落。
她强忍的委屈与恐惧终于决堤，抽噎着伏在妹妹肩头：“可是...可是他们欺负我...他们的手......他们把我......衣服都扒光了......”
奥天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不也一样被扒了？”
“为什么外面世界这么可怕......以前的樊城根本不是这样......”
“城中有高阶修士坐镇，自然秩序井然。荒村野镇，便是如此。”奥天低声道，“还记得我们以前的村子吗？那些马贼......爹娘都死了，如今只剩我们相依为命了。”
“呜......”提及父母，奥月搂紧妹妹的腰，哭声更抑不住。
“姐姐，想在这世道活下去，除了谨慎，该狠时......绝不能心软。”
一丝冰冷的厉色自奥天眼底掠过，很快又湮没在荒原的风声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