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洗髓池的雾气里藏着细碎的星子。沈清辞蹲在池边,看着青铜镜在水中漾开的涟漪,镜中玄微真人的身影正被层灰黑色的茧包裹,那些构成茧壳的丝线里,隐约能看见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情绪在流转。
“还剩三个时辰。”陆砚舟的指尖掠过池边的七星柱,紫微星力顺着石柱蔓延,在池底拼出半道残缺的星图,“必须在子时前引齐七星之力,否则心魔茧会彻底吞噬他的元神。”
吴乾背着个巨大的丹炉踉跄走来,道袍上还沾着思过崖的尘土。他将炉鼎放在池中央,突然解开衣襟露出胸口——那里的皮肤泛着淡金色,正是先天道体的印记,只是此刻布满了细密的血痕,是引动禁地雷劫的后遗症。
“师尊说过,星髓砂能中和魔性。”他往炉里添了把星髓砂,火星溅在水面上,竟凝成七颗跳动的光点,“但七情魔种必须有容器承载,我的道体……”
“不行!”沈清辞猛地起身,青铜镜的光芒在她眼底流转,“你刚引过雷劫,道基不稳!”
话音未落,池中央的玄微真人突然发出痛苦的闷哼。心魔茧上裂开道缝隙,道赤红的光箭射向吴乾——那是“怒”之魔种的具象化。
陆砚舟挥袖挡开光箭,紫微帝气在池边凝成道金盾:“清辞,照原计划行事。我来稳住真人,你用镜子折射星光。”
青铜镜腾空的瞬间,洗髓池的水面突然沸腾。七根石柱射出七道彩光,与陆砚舟的帝气交织成完整的星图。
当第一缕北斗星光落入池中时,心魔茧上的裂缝骤然扩大,更多的魔种如同受惊的鱼群,在茧壳里疯狂冲撞。
“喜”化作个嬉笑的孩童,围着吴乾的丹炉转圈,炉里的星髓砂突然无故自燃;“哀”凝成位垂泪的妇人,泪水滴在池边的青石上,竟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最棘手的是“欲”,化作团粘稠的黑雾,正顺着石柱爬向沈清辞的青铜镜。
“它们在找载体!”沈清辞的鉴宝瞳突然刺痛,镜中闪过段幻象:吴乾的道体被七情魔种包裹,却在痛苦中绽放出璀璨的金光,“原来……”
她猛地转向吴乾,目光坚定:“用你的道体承载!但不是硬抗,是引导!”
青铜镜突然投射出复杂的符文,在池底拼出个旋转的太极图:“我会用镜子将魔种导入你的丹田,你只需运转心法,让它们在道体里循环一周,再由我导出炼化成淬体的灵药!”
吴乾咬着牙跳进洗髓池,先天道体在池水浸泡下泛起金光:“来吧!小爷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当“喜”之魔种撞上他胸口的瞬间,吴乾突然狂笑不止,体内的灵力不受控制地暴涨,几乎要撑爆经脉。沈清辞迅速转动青铜镜,将“哀”之魔种引入他的后心——两极相抵的刹那,狂笑变成痛哭,却恰好中和了紊乱的灵力。
“就是这样!”陆砚舟的帝气顺着星图注入吴乾体内,帮他稳住心法运转,“记住,魔种也是能量,关键在如何驾驭!”
七情魔种在吴乾道体里依次流转,每过一关,他的皮肤就会泛起种颜色:喜为红,怒为紫,哀为蓝……当最后一道“欲”之魔种被导入丹田时,吴乾的身体突然剧烈膨胀,道体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清辞!”他艰难地抬起手,掌心血珠滴入洗髓池,“快……用鉴宝瞳……”
沈清辞的瞳孔骤然变成琉璃色。青铜镜将吴乾道体里的魔种虚影全部投射出来,七情在半空凝成七颗彩色的珠子,正围着她的瞳孔旋转。
当她的目光与珠子接触时,无数情绪碎片涌入识海——那是玄微真人三百年修行中压抑的喜怒哀乐。
“炼!”她一声清叱,鉴宝瞳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七颗魔种珠子在光中融化,化作七彩的液体注入她的眼底。
剧痛袭来的瞬间,她感觉识海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取而代之的是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是七窍玲珑心!”陆砚舟失声惊呼,沈清辞的瞳孔里浮现出细微的星纹,与青铜镜背的太极图完美呼应。
此时吴乾的道体已恢复平静,先天道体在魔种淬炼下变得更加凝实,皮肤下流淌着淡淡的七彩流光。他望着沈清辞眼底的星纹,突然咧嘴一笑:“好像……不疼了?”
洗髓池中央的玄微真人在此时睁开双眼。心魔茧在七星之力与七窍玲珑心的双重作用下寸寸剥落,露出张容光焕发的面容。
他抬手对着丹炉一指,三光神水与魔种炼化的灵药在炉中融合,化作颗晶莹的丹药,表面流转着日月星辉。
“成了。”真人接过丹药,却没有立刻服用,而是转向沈清辞,掌心托起团跳动的火焰,“这是朱雀离火种,藏在宗门禁地三百年,今赠予你吧。”
火焰落入青铜镜的刹那,镜面突然爆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镜背的太极图与离火种融合,竟浮现出只展翅的朱雀虚影,那些残留的裂痕在火焰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吴乾突然指着池边的石柱大笑:“快看!大师兄来了!”
凌霄子拄着拐杖站在池边,虽然面色苍白,眼神却清明了许多。他望着洗髓池中的三人,突然弯腰行了个标准的道门礼:“是我糊涂,差点坏了大事。”
玄微真人将三光神水丹药纳入丹瓶,目光望向昆仑墟的方向:“熵烬残念虽退,但日后必定卷土重来。小友,我看你法器不凡,可借助‘幽冥黄泉’的岸花灵重铸法器”
沈清辞抚摸着修复大半的青铜镜,灵符注入其中隐约映出片血色的花海。七窍玲珑心在她眼底流转,让她能清晰地看到黄泉深处,那枚花瓣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周围缠绕着无数阴魂。
“看来得去趟黄泉了。”陆砚舟握住她的手,紫微帝气与她的玲珑心产生奇妙的共鸣。
洗髓池的雾气渐渐散去,露出池底的星图。吴乾背着丹炉跟在后面,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对凌霄子喊道:“大师兄,记得帮我收拾行李啊!”
凌霄子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终于露出丝久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