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港的雾气像一张潮湿的幕布，把爆炸后的残火、血腥与火药一并裹住。墨九卿立在三百米外的灯塔顶端，黑色风衣被海风掀起，露出内里暗藏的枪套与刀鞘。他低头，右手把那只银色金属箱抛起又接住，箱面尚沾樊启生的血，温热而黏腻，他却像赏玩珠宝般端详，唇角勾出极浅的弧度。
"夜皇，目标死亡，任务完成。"耳机里，暗影情报组副组长白鸦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的电流，"需要接应吗？"
"不必。"墨九卿抬指，在喉麦轻敲两下，示意静默。他的目光穿过夜视仪，落在远处那道矫捷的身影上——沐灵杳正沿着集装箱顶端疾驰，背脊笔直，腰线利落，像一柄被月光洗亮的匕首。
灯塔下方，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灯光切割雾气。当地警方终于赶到，可他们注定只能看到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与烧成焦炭的硬盘。真正掌握SX-9核芯图纸的人，此刻正站在城市最高点，俯瞰那位女上将的退路。
"沐、灵、杳。"他低声念，嗓音里滚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原来传说中的'荼靡'，生了一双会咬人的眼睛。"
二
墨九卿第一次见到沐灵杳，是在军部秘密档案的黑白照片里。十六岁的高考状元，穿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国旗下领奖，眉目沉静，像一潭深水。那时他尚未继承暗影，只是墨家最不被看好的私生子，被扔进部队"镀金"，无意间在情报处瞄到那份"影子特种兵预选"名单。
有人指着照片说："这小姑娘，刀法比笔杆子还利，将来要么成利刃，要么成祸患。"
他漫不经心一笑，转身却把"沐灵杳"三个字记了七年。后来，他继承暗影，她在世界最黑暗的角落声名鹊起；他摘得影帝，她在另一片战场用代码与手术刀救人杀人。两条平行线，今晚终于在这个无名海港相交。
"夜皇，图纸到手，为什么不撤？"白鸦忍不住提醒，"再拖，M国海豹突击队就要封锁海域。"
墨九卿"嗯"了一声，却依旧不动。他看沐灵杳跃下最后一层集装箱，身形隐入黑暗巷口，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迟疑——仿佛早就计算好所有监控死角。那种近乎冷酷的冷静，让他胸口泛起久违的兴奋：像找到同类，又像发现猎物。
"通知'夜枭'小组，三分钟后撤离航道B7。另外——"他微顿，眸色沉下来，"把'荼靡'的悬赏从暗网撤下，谁敢接她的单，就是与暗影为敌。"
白鸦愣住："夜皇，她可是杀了'灰鹫'的人，雇主那边......"
"雇主？"墨九卿轻笑，指尖抚过金属箱冷硬的棱角，"我就是新的雇主。"
三
巷口，沐灵杳贴着潮湿墙壁，屏息数秒，确认没有追兵。她取下鸭舌帽，把染血的鬓发别到耳后，打开掌上电脑，屏幕蓝光亮起——一条加密讯息跳出：【任务目标死亡，图纸丢失，立即启动B方案。】
图纸丢失......她皱眉，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那是能改变地区核平衡的东西，若流入佣兵市场，后果不堪设想。而抢走它的男人——墨九卿，国内最炙手可热的影帝，国外最危险的佣兵头子，他到底想干什么？
耳机里，情报后勤"鹊桥"低声报告："港口监控被反向覆盖，对方留有后门，代码特征与三年前'暗影'入侵美联储事件一致。"
沐灵杳眸色更冷："把后门轨迹打包，我要交回技术处。"
"另外，暗网刚出现一条奇怪指令——'荼靡'的悬赏被强制下架，发布者IP......来自暗影内网。"
她怔住，一股莫名的躁意从胸口窜上喉咙。墨九卿不仅抢图纸，还撤她的追杀令？施舍，还是挑衅？指尖在刀柄收紧，银刃微颤，发出极轻的嗡鸣，像在回应主人的杀意。
"鹊桥，给我暗影最近三个月的全部动向。"她声音低哑，"尤其是——夜皇。"
"是，长官。"
蓝光熄灭，巷子重新陷入黑暗。沐灵杳抬头，远处灯塔顶端那道黑色身影已消失不见，只剩雾色翻涌。她不知道，在她转身的同时，墨九卿也隔着七百米，用瞄准镜最后看她一次——十字线稳稳停在她后心，却在扣压扳机前偏开一寸。
"下一次，"他轻声道，"我会让你先发现我。"
四
三小时后，公海，暗影潜艇"深渊"号。
墨九卿赤足站在武器库中央，金属箱被打开，SX-9核芯图纸静静躺在真空袋里，像一枚沉睡的恶魔。他却看也不看，只低头擦拭那柄黑金唐刀——归墟，刀身倒映出他幽暗的瞳仁。
"夜皇，军方传来消息，'荼靡'已安全撤离，但军部情报处开始反向追踪我们。"白鸦递上加密平板，"是否启动伪装协议？"
"不必。"墨九卿收刀入鞘，声音低而稳，"让他们查，越深入越好。"
白鸦皱眉："您是想......"
"我要她看见我。"男人抬眼，眸底像燃着一簇黑色的火，"从暗影，到荧幕，再到她面前。"
他转身，潜艇舱壁的冷光映出修长剪影，像一把敛锋的绝世名刃——
"墨九卿，夜皇，影帝......所有身份，都会成为我接近她的通行证。"
"——下一次见面，我会送她一份无法拒绝的礼物。"
五
同一时刻，京北，地下七十七米，影子特种兵基地"镜域"。
沐灵杳站在淋浴间，滚烫的水柱冲刷她肩头的血口——那是与墨九卿近身缠斗时，被唐刀气劲划出的细痕。水雾蒸腾，她却浑身发冷，脑海里反复闪回男人贴近她耳廓的那句低笑：
"但我舍不得杀你。"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侧，仿佛那里仍残留他呼吸的温度。沐灵杳猛地闭眼，一拳砸在瓷砖上，水珠四溅——
"墨九卿。"
她咬紧后槽牙，声音像冰刃划过空气：
"我会亲手把你抓回来。"
水声哗哗，掩盖了心脏急促的跳动。她不知道，在遥远的深海，有人也在轻声念她的名字——
一簇暗火，已被点燃；一场猎爱，正式开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