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刺眼,像给视网膜刷了层白漆。林小满下意识抬手挡光,却发现自己手背惨白,青筋可见——明显不是熬夜后的蜡黄,而是一具久病初愈的壳子。她愣了半秒,记忆潮水般倒灌:地铁急刹、紫电按钮、棺材板……以及眼前这张温润到近乎虚假的脸。
“表妹,可还认得我?”沈砚微微俯身,袖口拂过她的鼻尖,带着淡淡的檀香味。林小满瞬间出戏:这香气她在办公室隔壁男同事身上闻到过,标价四位数,被她们私下称作“渣男香”。她张了张嘴,嗓子干涩得挤不出半个字,只能先装柔弱,眨巴两下眼睛,余光迅速扫视。
——灵堂。白幡未撤,丧乐未停,纸钱像暴雪落在她崭新的绣鞋上。棺材盖斜倚一旁,棺内绸垫被踢得皱巴巴,现场一片“诈尸”后的兵荒马乱。几个小丫鬟瘫坐在地,哭都忘了怎么哭;管家模样的老者抖着手指她,活像见了鬼——确实是见了鬼。
沈砚似乎很满意她的沉默,亲自托住她手肘,掌心温度冰凉。“来人,扶表姑娘回房,再请太医。”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嘈杂。林小满被半抱半拖弄出灵堂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温柔男二?这分明是白切黑现场版。
表姑娘的闺房比想象中豪华,鎏金香炉、檀木软榻、雕花屏风一应俱全。林小满被安置在榻上,里三层外三层盖上锦被,热出一身白毛汗。太医来得很急,把脉三秒后,表情像股市崩盘——从震惊到怀疑再到强行淡定,只用了一个呼吸。“脉象虽弱,却已无性命之忧,实属……吉兆。”
沈砚站在屏风侧,温声吩咐:“赏。”两个字,太医立刻跪下谢恩,林小满看得心惊:这到底谁才是皇权?
人群退散,房门吱呀合上,屋里只剩檀香与她的心跳。她刚想撑坐,却听见“叮”的一声——
【剧情偏离值:+5%】
当前身份:镇国公府表小姐(第三章病逝版)
存活目标:未解锁
新手礼包:1/1 是否领取?
光屏只有她能看见,字体还贴心地做了护眼绿。林小满翻白眼,意念点下“领取”,手里一沉,多出一本《炮灰生存守则·精装版》。翻开第一页,加粗大标:
【1. 不要与原女主抢男人;2. 不要与反派谈感情;3. 活下去。】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她正吐槽,房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小丫鬟端着药进来,脚步轻得像猫。林小满瞬间切换病弱模式,半阖眼装林黛玉。丫鬟却扑通跪下,声音带着哭腔:“姑娘,您吓死奴婢了!昨夜您明明咽了气,怎么又……”
林小满心里咯噔,看来“原主”是真死透了。她轻咳两声,模仿古装剧口吻:“许是……命不该绝?”尾音虚弱上扬,自带波浪号。丫鬟打了个哆嗦,显然更怕她“回光返照”,连忙把药奉上,碗沿抖出涟漪。林小满闻了闻,中药苦味直冲脑门,她可不敢乱喝,于是借口凉了,先打发人出去。
屋里再次安静,她赤脚溜到梳妆台前,铜镜映出一张陌生面孔——十六七岁,下巴尖得能戳纸,唇色苍白,眼尾却自带红晕,一副“病美人”出厂设置。林小满捏捏脸,触感真实,掐得她倒抽冷气。
“既来之,则苟之。”她给自己打气,开始翻箱倒柜找信息。很快发现一只绣梨花的锦囊,里面有一张被揉皱的诊单:
“表小姐林氏,寒邪侵肺,药石罔效,三日后备棺。”
落款时间是昨天。她攥着诊单,后背凉意直窜——原主的死亡通知单,竟成了她的“出生证明”。
更诡异的是,箱底还有半块没绣完的帕子,上面歪歪扭扭绣着“砚”字,线头凌乱,像一边哭一边戳。林小满脑海立刻浮现狗血剧场:表小姐暗恋温柔表哥,却因病香消玉殒,表哥愧疚一生,为女主保驾护航?
“打住!”她拍拍脸,把帕子塞回原处。根据《守则》第一条,和男二扯上关系等于自取灭亡。她决定先制定“三不政策”: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呸,是不动心、不惹事、不抢戏。
刚立完flag,窗外忽传笛声,低回缱绻,像给空气抹了层忧伤滤镜。林小满推开一条窗缝,看见院中梨树下,沈砚负手而立,玉笛贴唇,一袭白衣与落花齐舞,画面美得像手机屏保。可当她视线往下,却猛地一缩——树根处,一抹暗红正缓缓渗入泥土,像刚被浇了新鲜血。
笛声骤停,男人偏头,目光穿过窗棂,与她精准对视。他弯唇,用口型无声道:
“表妹,夜里风大,莫要着凉。”
林小满“唰”地合上窗,心跳声大得自己都能听见。
傍晚,小丫鬟再次来送膳,态度明显比中午恭敬,也……更害怕。林小满从她嘴里套出几句:
——“公爷与夫人去寺里给您点长明灯,尚未归。”
——“沈世子却下令,灵堂撤不得,说要给您‘冲喜’。”
冲喜?给活人冲喜?林小满差点被口水呛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死而复生”这件事,在旁人眼里等同于妖异,沈砚却一句“吉兆”压下所有非议,权力大得离谱,也邪得离谱。
她低头扒饭,发现菜色全是清淡系,却有一碟红艳艳的辣萝卜丁格格不入。她夹了一块,舌尖刚碰到辣味,眼泪就冲出来——熟悉的味道,与公司楼下湘菜馆一模一样。
“这菜谁点的?”她随口问。小丫鬟茫然摇头:“厨下只说,世子吩咐,按姑娘‘家乡口味’来。”
林小满心头一凛:原主江南人,嗜甜不吃辣;而她,湖南人,无辣不欢。沈砚在试探她。
她顿时食之无味,把萝卜丁推远,却听见“叮”的一声——
【偏离值:+8%】
提示音未落,房门“吱呀”自开,一袭白衣立于暮色。沈砚端着药碗,步履轻缓,像怕惊飞夜蝶。
“表妹,良药苦口。”他声音温柔,指腹摩挲着碗沿,那里沾着一点褐色药渍,像干涸的血。
林小满后背紧抵椅背,干笑:“我……怕苦。”
“无妨。”他抬手,从袖中摸出一包蜜饯,红色糖纸在烛光下泛着诡异光泽,“我陪你喝。”
药香与檀香交织,空气稠得化不开。林小满知道躲不过,只能伸手接碗。指尖相触,沈砚的体温依旧冰凉,像一具精致瓷器。她低头喝药,苦味炸开瞬间,糖纸“哗”地被剥开,一粒蜜饯抵到她唇边。
“甜吗?”他问。
林小满机械点头,却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她差点吐出来。
“甜就好。”沈砚微笑,眸中映着烛火,像深井浮起两盏河灯,“我还担心,表妹换了口味。”
林小满心脏狂跳:他果然在试探。
她强忍不适,把蜜饯整个咽下,嗓子被糖块划得生疼,却听见系统再次叮响——
【偏离值:+10%,触发隐藏支线:温柔陷阱】
【提示:莫要让他失望,否则……】
字体在这里突然花屏,像被谁恶意删除。
沈砚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又回头,声线低柔:“夜里若做噩梦,可唤我名字。”
门扉合拢,林小满瘫坐榻上,掌心全是冷汗。
她不知道,房门外的男人并未离开,而是立于黑暗,指腹轻捻那粒沾血的糖纸,喃喃自语:
“果然,不是她。”
月光斜照,他袖中滑落一枚玉佩,正面刻着“林”字,反面却是一道狰狞裂痕,像被利器劈开。
风掠过,廊下灯笼剧烈摇晃,光影投在墙上,竟像一口张开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