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氏没有敢厌学的孩子。
即便厌恶到会每次上学前生理性呕吐,汪薄也必须拿到第一名。
看到社会新闻上被带去看“厌学综合症”的小孩,还有被约满了的儿科“专注力”诊疗科室,汪薄第一反应居然是羡慕。
那些小孩的妈妈居然会承认孩子有病,而不是认为孩子有病是故意的,是背叛她,挑衅她哎!
更别说还带去医院治病了,小小的汪薄看到新闻,心里唾弃一句“娇气!”
就像薄玉骂的一样。
他不是娇气的小孩,他是薄氏的小孩,他是薄氏的继承人。
薄冷翠算什么?舅舅的老婆带来的二婚拖油瓶,洋鬼子的血脉,与我大中华能一样吗?
与薄氏有一毫血缘关系吗?
“我们家小薄才是薄氏的嫡系,是正统继承人。”
“但是妈妈,”他问薄玉,“要是舅妈…不是,那个洋女人和舅舅生了个表弟呢?”
薄玉的汝窑瓷杯砸到地毯上,洇湿了一块,“那也是杂种!”
“我薄氏百年望族,怎么可能接受这种血统!”
而后目光又落在他身上,看向他新捧回来的奥数奖杯。
“汪薄,你要一直都是第一名。”
母亲拿过奖杯把玩,但根本不是看荣誉,像是看一盘棋里的一个子,看一段路的一块垫脚石。
觉得不够,还远远不够。
“家庭教师,也该换了。”
薄玉想到那位年轻教师的没规矩就烦,居然敢讽刺她儿子是做白日梦的,偏偏傻儿子居然听不出来,还喜欢那个老师的“游戏益智教法”?
薄家不需要这种哄孩子的混饭吃的家庭教师。
汪薄不愿意,他喜欢章老师,但是薄玉目光移到他脸上,薄玉不再笑……他立刻闭上了嘴,甚至抿唇笑了一下,“嗯。”
“没有他,难道你就学不好吗?”薄玉安慰他,“世上没有买不来的东西,妈妈给你买个更贵的老师。”
“只要你一直考第一,一直把那群旁支踩在脚底。”
汪薄说,“好。”
他不关心别人怎么样,他只听妈妈的话。
只想要妈妈笑,不想她皱一下眉头。
但现今的汪薄知道,年幼的自己对于薄玉是本能的爱,也是本能地求生存,是他畏惧薄玉,所以身体提前替他求饶,而思想麻醉他,以为是爱。
全都是爱。
爱像是蜜糖,他却只是蚂蚁,想象过于庞然的美好幻境,是会栽进去,溺死的。
“汪薄最近怎么样?长进了吗?”
薄冷翠批着铠月集团的财报,一边应付父亲的检查,看了一眼床上穿着睡衣玩手机的汪薄,“长进很多,会批财报了。”
“还是你有办法,他小时候就怕你!”薄铖在总部大楼批财报,顺便在薄玦的小学生联络簿上签字。
薄冷翠看汪薄钻被子里去玩手机了,又去偷摸看小说?
什么小说这么好看?
还这么藏着掖着……
“父亲,”薄冷翠犹豫再三,“为什么汪薄根本不会也不想管理公司,却还是要把他困在这里?”
“他哪里不想了?他是不用心!”薄铖斩钉截铁,“他和你姑母斗气呢。”
“再说了,他是你爷爷抚养过的孩子,薄家的产业理应有他一份。”
薄冷翠本该就此打住,他早就学会了中国人的察言观色,审时度势,但是这回他把薄铖的话挡了回去:
“聘请CEO打理就是了,他才二十三岁,就要像个学习困难症的孩子一样被关在课本书桌前面吗?”
“这样做,究竟对谁有好处了?”
薄铖听了这话就头疼,习惯性道,“冷翠,这是你姑母的家事,我们无权干涉。”
“我们是汪薄的亲人…但也只是亲戚。”
“你该知道亲戚可亲可疏,至亲至疏,有些话有些事,我们永远不能说,不能做!”
汪薄在床上打滚,捧着手机笑,一会儿情绪激动,一会儿又把脸埋进枕头……到底看了什么小说啊?
然后被当做工作之余看一眼“小猫”的小猫本猫汪薄,忽地警觉起来,扫视左右,确定没人没监控才安心继续看。
“你懂吗?冷翠。”
薄铖的声音又入耳。
薄冷翠却已经有了判断,“父亲,您和姑母是亲人,您和汪薄是亲戚。”
“亲是您的姐姐,疏是您的外甥。”
“但那不是你牺牲外甥,喂饱亲姐姐病态控制的理由。”
“你说什么!”薄铖暴怒,把小学生联络簿无意中扫到地上。
“难道不是吗?”薄冷翠淡淡地,“小时候汪小宝逃回我们家来,求您帮他,但你把他哄睡后就打电话给姑母,让他醒来又遭一顿毒打。”
“他明明是带着伤来我们家。”
薄铖声音低了许多,“那时候,小宝还是淘气,他的伤也是淘气摔得。”
“薄家的人都是那么会欺骗自己。”薄冷翠切断通讯。
另一头的总部大楼总裁办公室被小学生刷脸扫开,身后跟着个高挑的混血贵妇。
“爸爸,我的联络簿呢?”
小学生薄铖很积极,他和薄冷翠是同一个母亲,但因为他生父是薄铖,母亲莉莉白是中德混血,于是占了四分之三的中国血统,已经看不出来还有“洋鬼子”血统了。
只是显得五官精致深邃些,被幼儿园同学从小吹到大,于是天天照镜子都要照个十分钟。
又生怕迟到,什么都要积极,连联络簿都非要第一个交,昨天忘在薄铖这里,今天就杀过来要了。
薄铖看看桌上,没有。
地上……
“爸爸,你为什么看地上?你把我宝贵的联络簿扔地上了吗?”
薄铖:“……”
这话说的,他都不知该捡还是不该捡了。
“可能落在别的地方了,爸爸找到了就给你。”
薄玦垮了脸,“爸爸…”
“好了,薄玦,你先去把作业写完。”
莉莉白给他解围,儿子不情不愿地去了。
薄铖看他这耷拉脑袋的样子,心想现在的汪薄可不就是这样么?
一个讨厌写作业,一个讨厌看财报?
倒真是亲表兄弟。
“冷翠回国,不先来看我们,先去了思城,他是在乎小薄的。”
莉莉白中文纯熟,和薄冷翠五六岁就跟历史剧学中文腔调不同,她是十几岁后才自学中文,合法定居中国后,才有语言环境,所以语气仍有些生涩与硬,像是没熟的桃子。
“他们两个一碰见就互骂,还互相扔石头…”
莉莉白想起那时,“是姐姐让小薄扔的吧,她向来看不惯我和冷翠,还有小玦,还有你。”
薄铖:“……你直接说我们就好了。”
莉莉白:“我是在表示强调。”
被背地里骂了十几年的“洋鬼子”,“杂种”,“不伦不类”“孤儿”,她终于能看着薄玉彻底交权了。
即便按照公公的遗嘱要给出一份产业,那也是给汪薄的,不是薄玉的。
至于汪薄想不想要那份产业,所有人都给他预设了结果,并且以为一定如此。
毕竟谁会不喜欢一份能传下去的,可能越生越多的“钱”。
“当戒尺打在臀上,安王攥紧了皇兄的腰带,脚踝的金链子被打得随着绷紧又垂落下。”
“‘还要打吗?宁愿受罚都不要摄政之权?你到底在倔什么?是疑心朕要害你,还是你要害朕!’太渊帝本是冷了心肠,但看幼弟在膝上受责,又是不忍。”
“‘皇兄,我想要被关起来,就做你的小鸟…’安王哭着抱紧皇兄腰身,‘不做摄政王,不做!’”
“‘好,那就关起来吧。’太渊帝心说,你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追到《太渊纪事》同人本《太渊囚凰》最新一章的汪薄:好看,爱看,好爽!
什么叫娇惯?什么叫宠爱?
宠到极致才会去尝苦是个什么东西啊!
摄政王的位子不要非要去当帝王囚宠啊,就这个带感!
而帝王永远不会变心,又超有安全感!
于是点赞打赏评论一条龙开始:
登录小号“摄政王本王”评论:作者你可别闲着,多更一章是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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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给他私信,汪薄不看,早就去宠幸另一本小说了。
在公司后台网站看得到一切的薄冷翠:“……”
是看这些小说是吧。
把脑子都给看坏了,难怪当年看不懂他写的情书!
他走到主卧,汪薄这个网瘾少年,一点没发觉。
“呦,你来了。”汪薄看着递过来的茶,哥窑的极品茶盏,茶汤碧绿清澈,是薄氏拍下的两棵明代的老茶树产的野茶?
都住酒店了,还把自家的茶具茶叶搬过来,真不嫌累。
“跟着你还喝点雅的,到底谁是中国人。”他嘟囔着,双手还是扒拉手机,只嘴就着薄冷翠的端茶的手饮了一口。
“没喝完。”
汪薄的意思是让他放一边,薄冷翠却喝完了,“以汪总现在选择的身份,还买不起这茶。”
“我喝了,不浪费。”
汪薄的备用手机贴着防窥膜,但依旧以防万一地打开游戏界面,现在更加掩饰自己,小声:“谁管你浪费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