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门前,出租车还没完全刹稳,车门便被晨小玉猛然推开。
紧接着,她像颗被弹射出去的豆子,踉跄着扑向路边的绿化带边缘。
胃里翻江倒海的酸腐气息直冲她的喉头。
她弯下腰,身体剧烈地弓起,一阵紧过一阵地干呕。
喉咙深处火烧火燎,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大颗大颗生理性的泪水和鼻涕狼狈地糊了她一脸。
那一刻,晨小玉的胸口憋闷得如同压了巨石,一种冰冷的预感却异常清晰地刺穿了这些不适——
这突如其来的、顽固的恶心,指向的可能只有一种答案。
对了,直到此时她才猛然想起,这个月自己的“大姨妈”已经推迟了快两周了,还不见动静。
晨小玉胡乱抹了把脸,深吸了几口医院门口带着消毒水味的空气,然后压下喉咙里残余的痉挛,转身,异常坚定地走进了挂号大厅。
“您好,”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挂一下妇科。”
妇科诊室里。
“哪里不舒服?”值班的女医生问了句。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突然…一阵一阵的恶心。”
“特别厉害,可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就是干呕……。”晨小玉低声描述,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医生身后挂着的那些人体解剖图。
医生终于抬眼看了看她,那是一种职业性的、带着审视的目光,迅速扫过她的脸庞和衣着。
“上次月经什么时候来的?”与此同时,医生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敲击。
“好像……推迟快两周了。”晨小玉的声音变的更低了。
“嗯,”
医生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问,几乎是立刻从手边的处方本上撕下一页,
“先去验个血,做个HCG和孕酮,再做个B超看一下。”
那张薄薄的纸被推到晨小玉面前。
晨小玉接过医生手中的那张纸,视线迅速捕捉到纸上清晰印着的“血β-HCG(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定量测定”这一行字上。果然,和她死死按住不敢深想、却又忍不住在出租车颠簸中反复揣测的那个可能性,一模一样。
等待结果的这一个多小时,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医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无处不在。
晨小玉坐在冰凉的塑料长椅上,双手紧紧交叠放在小腹上。
她看着墙上无声跳动的电子时钟红字,思绪却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想狂奔回她和丈夫沈南星租住的那间出租屋。
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覆盖了他们曾经鲜活的关系。
曾经的亲密无间早已被琐碎的争吵和长久的冷战蚕食殆尽。
具体为了什么开始的争吵?晨小玉似乎已经模糊不清,累积的怨怼和不被理解的委屈像藤蔓一样缠绕,勒得他们彼此都喘不过气来。
那个曾经温暖的小窝,如今只剩下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婚姻,这条看似坚固的船,早已在无声的暗涌中变得千疮百孔,颠簸欲沉。
也许…
也许这个孩子的到来,能把一切都拉回来?
一个微小却清晰的声音在晨小玉心底响起,带着近乎虔诚的希冀。
像一道撕裂厚重云层的闪电,骤然照亮了她心中那片积郁已久的阴霾。
她仿佛看到了丈夫沈南星知道这个号消息那一刻,震惊过后眼中重新燃起的、她无比熟悉的温柔和惊喜。
也许只要晨小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那些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冰冷裂痕,就会瞬间消融。
婚姻的危机,或许就能迎刃而解。
想到这一切以后,晨小玉的手不自觉地再次放在小腹上轻轻摩挲了起来,那里似乎正悄然孕育着一场爱和婚姻的拯救。
“晨小玉!”检验科窗口护士的喊声将她从纷乱的思绪里拽了出来。
晨小玉几乎是弹跳起来,快步走到窗口,接过那张薄薄的、却似乎承载了她全部未来重量的报告单。
目光急切地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最终死死定格在结论栏里那几个清晰打印的黑体字上:
“诊断提示:超声检查符合早期宫内妊娠表现(约5周+)。”
还有旁边血液检测栏里那行关键的:
“血β-HCG: 阳性(>10000 IU/L)”。
嗡的一声,世界仿佛在她耳边静止了片刻。
随即,一股巨大的、酸楚的暖流猛地冲上晨小玉的鼻腔和眼眶,让她瞬间视线模糊。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那汹涌的湿意逼退。
不是悲伤,是巨大的冲击和随之而来的、近乎狂喜的期待!
晨小玉紧紧捏着这张纸。
此刻在她的心里,这张纸不再是一张冰冷的医疗报告。
而是请柬,是赦免令,是照亮她和丈夫沈南星两人之间的那根举足重要的火把!
晨小玉转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窗口。
紧接着,她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
激动得好几次才点开通讯录里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老公。
屏幕亮起,映照着她此刻混合着泪光与希冀的复杂表情。
血液奔流的声音冲击着她的耳膜。
晨小玉深吸一口气,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仿佛这样就能更快地触碰到电话那头的他。
“嘟…嘟…”
等待音每响一下,都像是在她紧绷的心弦上重重拨动一次。
紧张、期待、忐忑、还有那难以言喻的、即将扭转乾坤的激动,交织在一起,让晨小玉几乎要屏住呼吸。
终于,电话接通了!
“喂?”丈夫沈南星那熟悉又显得有点遥远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睡意和一丝疏离。
“老公!是我!”
晨小玉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急切,那份巨大的、即将喷薄而出的好消息让她几乎语无伦次,
“老公,你在哪?我,我有事!是大事!特别好的大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