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帆指西洋，威镇四海
第八章 天方朝圣1
阿拉伯海的风浪愈发温和，海风裹挟着淡淡的香料与椰枣气息，拂过“大明号”的甲板，卷起细碎的浪花，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如同撒在海面的碎钻。舰队驶离阿丹港已逾十日，正朝着西洋的最西端——天方国缓缓前行。三十艘福船依旧稳如磐石，船楼顶端的“日月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红底黄纹的旗帜上，日月图案熠熠生辉，如同大明的眼睛，凝视着远方的未知海域；六十艘苍山船分列两翼，船首的铁质撞角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撞角上还残留着之前海战的铁锈，如同蓄势待发的利刃；四十艘补给船紧随其后，船舱内不仅满载着从古里、阿丹收购的珍珠、珊瑚与香料，还多了一头温顺的双峰驼，它被安置在最靠前的补给船甲板上，正悠闲地啃食着新鲜的草料，偶尔发出低沉的嘶吼，为枯燥的航行添了几分生机。
“总兵官！前方便是天方国的吉达港！”负责瞭望的士兵周小七站在“大明号”的桅杆顶端，他身着青色短打，腰间系着安全绳，一手紧紧抓住桅杆，一手指向远方，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激动。吉达港是天方国最主要的港口，也是前往伊斯 兰教圣地麦加的必经之地，此刻已能隐约望见港口内白色的建筑群与高耸的宣礼塔，在晨光中勾勒出庄严而圣洁的轮廓。
郑和立于“大明号”船楼顶层，手中握着那架黄铜单筒望远镜——这是大明工部耗时三年研制的“千里镜”，镜身刻着精致的云纹，镜片由上等水晶打磨而成，能将五里之外的景象清晰放大。他缓缓举起望远镜，目光穿透晨雾，望向远方海面。吉达港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港口内的建筑多为白色石屋，墙壁用当地盛产的石灰石砌成，表面打磨得光滑平整，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屋顶覆盖着深色的陶瓦，错落有致；尖顶的宣礼塔高耸入云，塔身雕刻着精美的阿拉伯花纹，花纹间还镶嵌着细碎的彩色琉璃，阳光洒在塔身上，折射出斑斓的光影，泛着圣洁的光芒。
港口内停泊着数十艘来自各国的商船，有阿拉伯的独桅帆船——船身狭长，船帆呈三角形，如同展翅的海鸟；有西洋的多桅卡拉维尔船——桅杆林立，船帆密布，体型庞大；还有非洲的独木舟——船体由整根巨木凿成，小巧灵活。码头上人声鼎沸，身着白色长袍的穆斯林信徒来来往往，有的手持烫金《古兰经》经卷，经卷边缘已被反复翻阅得泛白；有的背着简陋的帆布行囊，里面装着朝圣用的衣物与干粮；有的则牵着双峰驼，骆驼背上堆满了货物，显然是准备前往麦加朝圣的信徒，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虔诚的神情，眼神中闪烁着对圣地的向往。
“传本帅令，舰队缓缓驶入吉达港，保持‘一字长蛇阵’，船速放缓，不得惊扰百姓与信徒。”郑和放下望远镜，语气沉稳如钟。天方国是伊斯 兰教圣地，民风淳朴，信仰虔诚，此次前来，既要宣扬大明国威，更要尊重当地的宗教习俗与文化传统，以示大明的包容与友好，绝不能因舰船的威严而引发不必要的误会，破坏这份跨越万里的友谊。
“遵命！”侍卫陈武高声应道，他身着黑色铠甲，腰佩长刀，转身快步走下船楼，脚步铿锵，迅速传达命令。
舰队缓缓驶入吉达港，船帆高扬，“日月旗”在风中招展，却并未显露丝毫威慑之意，反而带着平和的气息。码头上的天方百姓与信徒纷纷驻足观望，眼中满是好奇与敬畏——如此庞大的舰队，他们从未见过，尤其是“日月旗”上的日月图案，让他们误以为是来自东方“太阳之国”的使团，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围在码头两侧，有的甚至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舰队的方向轻声祈祷。
当“大明号”稳稳停靠在码头时，天方国的大臣赛义德已率领官员与宗教领袖等候在岸边。赛义德身着华丽的阿拉伯长袍，长袍底色为纯白色，上面用金线绣着精美的几何图案，图案间点缀着红色的丝线，象征着吉祥；他头戴白色头巾，头巾边缘用银线绣着经文，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红宝石的金色腰带，腰带扣是一枚纯金打造的新月图案；年约六十，面容慈祥，额头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皱纹，那是岁月与智慧的痕迹；眼神中带着对远方来客的敬意与好奇，嘴角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
他身后的官员们身着各色长袍：财政大臣阿里身着深蓝色长袍，袍角绣着银色的钱币图案；贸易大臣哈立德身着绿色长袍，腰间挂着一串象牙算盘；水师统领穆斯塔法身着黑色短打，肩甲上雕刻着海浪纹，手中握着一柄弯刀，神情肃穆。身旁的两名宗教领袖则手持镶金《古兰经》，经卷封面用黑色丝绒包裹，边缘镶嵌着珍珠；他们身着纯白色长袍，头戴黑色头巾，面容庄重，如同圣地的守护者，眼神中满是平和与神圣。
“天方国大臣赛义德，恭迎大明总兵官郑和大人！”赛义德先用流利的阿拉伯语高声说道，声音洪亮，在码头上回荡；随后又用生硬却清晰的汉语重复了一遍，语气恭敬至极，“得知大人率领大明舰队前来，天方国王穆罕默德·本·阿卜杜勒特意命我前来迎接，愿以天方国最隆重的礼节——‘新月之礼’，欢迎大明的贵客！”
郑和翻身下船，身着一袭青色官服，衣料是苏州织造的上等云锦，袖口与领口绣着淡蓝色的云纹，云纹间还绣着细小的海浪图案，暗合“扬帆远航”之意；他并未穿戴铠甲，特意褪去一身锋芒，以示对天方国宗教信仰的尊重。腰间只佩着一柄古朴的白玉佩，玉佩上雕刻着“和平”二字，玉质温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微微躬身，动作幅度恰到好处，既不失大明总兵官的威严，又体现了对天方国的尊重：“劳烦赛义德大人久候。本帅奉大明永乐皇帝陛下之命，率领舰队前来天方国，一是为了增进两国友谊，巩固邦交；二是为了瞻仰伊斯 兰教圣地，感受天方国的宗教文化与风土人情，愿与天方国世代友好，共促和平。”
赛义德大喜过望，连忙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想要搀扶郑和，却又想起大明的礼仪——尊卑有序，不可贸然触碰，便又迅速收回手，笑着说道：“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国王陛下已在王宫备好‘圣宴’，为大人接风洗尘。另外，国王陛下得知大人有意瞻仰麦加圣地，已特意安排了最资深的向导——麦加清真寺的大阿訇伊本·哈桑，还有五十名皇家侍卫护送，待大人休整一日，明日便可前往麦加朝圣。”
“多谢国王陛下的盛情！”郑和拱手致谢，眼中满是欣慰。天方国的友好与包容，远超预期，这也让他更加坚定了明成祖“威德并施”的国策——唯有以武力震慑不法之徒，以仁德赢得民心，以尊重包容不同文化，才能真正赢得各国的信任与友谊，实现“天下大同”的愿景。
郑和与赛义德并肩前行，王景弘、李敢等将领紧随其后。王景弘身着青色便服，腰间佩着一柄短刀，刀鞘上缠着防滑的麻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时刻守护在郑和身侧；李敢则穿着黑色短打，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古铜色的皮肤上还留着之前海战的伤疤，手中提着一个锦布包，里面装着大明的特产——两匹云锦与一对青花瓷瓶，准备作为礼物赠予天方国官员。
吉达港的街道十分整洁，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经过常年的踩踏与风雨侵蚀，石板表面光滑如镜，缝隙间还长着细小的青苔；两旁的商铺大多是开放式的摊位，摊位用原木搭建，上面覆盖着遮阳的帆布，帆布上印着彩色的阿拉伯花纹。摊位上售卖着各色商品：有来自阿拉伯的香料——胡椒、豆蔻、檀香堆积如山，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有波斯地毯——毯面上绣着精美的几何图案与花卉纹样，色彩鲜艳，做工精湛；有椰枣蜜饯——用新鲜椰枣与蜂蜜制成，晶莹剔透，甜香四溢；还有来自非洲的象牙、鸵鸟毛、黑檀木，来自西洋的玻璃器皿、黄铜钟表，琳琅满目，却格外有序，没有丝毫喧嚣。
摊主们大多是身着白色长袍的穆斯林，他们头戴白色头巾，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见到郑和一行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微笑着点头致意；有的摊主还主动递上新鲜的椰枣与清凉的椰枣汁，椰枣汁装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泛着淡淡的琥珀色，虽然语言不通，却能通过眼神与动作，感受到他们的热情与友好。
沿途偶尔能看到身着白色长袍的宗教领袖，他们手持经卷，在街道旁的清真寺前驻足，清真寺的大门是拱形的，门框上雕刻着《古兰经》经文，字体优美流畅。见到郑和一行人，宗教领袖们便会停下脚步，对着他们微微躬身行礼，眼神中满是平和与尊重，没有丝毫排外之意，仿佛在欢迎远道而来的友人。
天方国王宫位于吉达港的北侧，坐落在一座地势平缓的小山丘上，是一座白色的石质建筑，墙体由大块石灰石砌成，表面雕刻着精美的阿拉伯花纹；王宫四周环绕着精致的花园，园内种植着高大的棕榈树、芬芳的茉莉花与鲜艳的玫瑰，棕榈树的叶子在风中摇曳，茉莉花与玫瑰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沁人心脾；花园内还有一座小型喷泉，泉水从大理石雕成的莲花口中涌出，落入下方的水池中，发出“叮咚”的声响，如同天籁。
王宫的大门是拱形的，门框上雕刻着《古兰经》经文，经文用金线勾勒，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两侧站立着两名身着白色长袍的侍卫，他们头戴黑色头巾，手持弯刀，刀鞘上镶嵌着宝石，神情肃穆，却并未显露敌意，反而带着对贵客的敬意。
王宫大殿内，地面铺着一张巨大的波斯地毯，地毯长约二十丈，宽约十丈，毯面上绣着精美的几何图案与花卉纹样，色彩鲜艳，做工精湛，据说耗费了百名工匠三年时间才完成；墙壁上挂着用金线绣成的《古兰经》经文挂毯，字体优美，庄严肃穆，每一个字都如同艺术品；殿内摆放着低矮的红木桌椅，桌椅表面打磨得光滑发亮，桌上摆满了新鲜的水果、精致的点心与香甜的椰枣茶。
水果有切开的椰枣——果肉饱满，呈深褐色；有无花果——果皮发紫，果肉柔软；还有晶莹剔透的葡萄——一串串挂在银盘上，如同紫色的珍珠。点心则是用蜂蜜与面粉制成的“哈立德”，形状如同新月，表面撒着芝麻与椰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椰枣茶装在银色的茶壶中，倒入透明的玻璃杯中，泛着淡淡的金色，甜而不腻，清爽可口。整个大殿气氛庄重而平和，让人倍感舒适。
天方国王穆罕默德·本·阿卜杜勒早已在大殿内等候，他身着一袭纯白色长袍，长袍质地柔软，是用最上等的羊毛织成；头戴黑色头巾，头巾边缘用银线绣着细小的经文；腰间系着一条简单的棉质腰带，没有佩戴任何珠宝，却难掩王者的威严。他年约五十，面容威严却不失慈祥，额头布满了皱纹，那是常年操劳国事留下的痕迹；眼神深邃而平和，如同阿拉伯海的海水，包容而沉静，仿佛能看透人心。
见到郑和走进大殿，穆罕默德国王连忙起身，伸出双手，掌心向上，这是天方国最隆重的欢迎礼节，他用流利的阿拉伯语说道：“欢迎你，来自东方大明的使者！愿真主安拉保佑你，保佑大明，保佑我们两国的友谊如同新月般，永远明亮！”
郑和虽然听不懂阿拉伯语，却能从国王的神情与动作中感受到满满的善意，他连忙通过随行的翻译——一名曾在大明国子监求学的天方学者伊本·白图泰——回应：“多谢国王陛下的欢迎！大明与天方国虽远隔万里，却都崇尚和平与友好，都追求着天下大同的愿景。愿两国的友谊如同这阿拉伯海的海水，源远流长，永不干涸；如同这麦加的圣地，永恒而神圣。”
穆罕默德国王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他连忙伸手邀请郑和入座：“大人请坐！一路舟车劳顿，快尝尝我们天方国的特产，这椰枣茶是用今年最新鲜的椰枣熬制的，香甜可口，能解乏提神。”
郑和点头致谢，在低矮的红木椅上坐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椰枣茶，甜香的气息瞬间在口中弥漫，疲惫感也消散了几分。
宴席上，穆罕默德国王热情地向郑和介绍天方国的宗教文化与风土人情：“大人，天方国是伊斯 兰教的发源地，麦加是伊斯 兰教的第一圣地，每年都有上百万穆斯林从世界各地前来朝圣。他们怀着虔诚的心，跨越沙漠与海洋，只为来到麦加，亲吻克尔白圣殿的玄石，祈求真主的宽恕与保佑。”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一个青花瓷茶杯，杯身上绘着精美的缠枝莲纹，釉色莹润，画工精湛，正是之前大明商人远销至此的商品：“大人，大明的丝绸与瓷器在天方国极为受欢迎。你看这青花瓷，在天方国，这样的瓷器被视为最珍贵的艺术品，许多清真寺都会将其供奉在大殿内，作为对真主的敬意；许多朝圣的信徒也会购买大明的丝绸，用它制作朝圣的戒衣，认为穿着东方的丝绸朝圣，能更接近真主。”
郑和闻言，微微一笑，对着身后的侍卫陈武示意。陈武连忙捧上一个锦盒，锦盒是用紫檀木制成，表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锁扣是纯金打造的。郑和接过锦盒，起身递给穆罕默德国王：“国王陛下若喜欢，本帅便赠予天方国一批丝绸与瓷器——丝绸五千匹，其中包括两百匹明黄色云锦，三百匹红色妆花缎；瓷器两千件，其中不乏青花瓷精品，既有碗、盘等日常用具，也有瓶、罐等陈设器物。这些礼物，既作为两国友谊的见证，也愿为麦加圣地增添一份东方的色彩，让东西方文化在此交融，让天下百姓共享文明的成果。”
穆罕默德国王大喜过望，连忙起身接过锦盒，双手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里面放着一匹明黄色云锦与一个青花瓷瓶。云锦色泽艳丽，质地柔软，在灯光下泛着光泽；瓷瓶釉色莹润，瓶身上绘着一幅“岁寒三友”图，松、竹、梅栩栩如生。他激动地说道：“多谢大人的慷慨！本王代表天方国百姓，感谢大明的馈赠！这些珍贵的礼物，本王会将其供奉在麦加的克尔白圣殿旁的博物馆内，让所有朝圣的信徒都能看到大明的精湛工艺，感受到大明的友好与包容！”
宴席过半，郑和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神色郑重地提出想要前往麦加朝圣的请求：“国王陛下，本帅久闻麦加是伊斯 兰教的圣地，是天下穆斯林心中的精神家园，心中十分向往。此次前来天方国，最大的心愿便是前往麦加，瞻仰克尔白圣殿，感受宗教的庄严与神圣，也借此表达大明对天方国宗教信仰的尊重，愿以这份尊重，筑牢两国友谊的根基。”
穆罕默德国王闻言，眼中满是感动，他起身走到郑和面前，双手放在胸前，对着他躬身行礼——这是天方国对最尊贵客人的礼节：“大人愿意前往麦加朝圣，是对天方国宗教信仰的最大尊重，本王深感荣幸！本王已命人备好朝圣所需的一切物品——白色 戒衣、《古兰经》经卷、饮水与干粮，明日便由赛义德大臣与麦加大清真寺的大阿訇伊本·哈桑陪同大人前往麦加，同时派遣五十名皇家侍卫护送，确保大人的安全。”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吉达港的街道上便已响起了信徒们的晨祷声。悠扬的诵经声从各个清真寺的宣礼塔传出，在城市上空回荡，庄严而神圣。郑和身着一身素色的白色长袍——这是天方国为他准备的朝圣戒衣，由两块纯白的棉布制成，象征着平等与纯洁；头戴白色头巾，与普通的朝圣者别无二致。他褪去了所有身份的象征，没有官服，没有玉佩，如同一名普通的信徒，怀着敬畏之心，在赛义德大臣、大阿訇伊本·哈桑与两名宗教领袖的陪同下，与王景弘、李敢及十名侍卫一同乘坐马车前往麦加。
马车是天方国特制的骆驼车，车身宽敞，车厢内铺着柔软的羊毛垫子，垫子上绣着精美的几何图案；车顶覆盖着遮阳的帆布，帆布是浅蓝色的，能有效遮挡阳光；马车由两匹健壮的双峰驼牵引，骆驼皮毛呈深棕色，四肢修长，步伐稳健，行走在沙漠道路上如履平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