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帆指西洋,威镇四海
第七章 怒海扬威1
印度洋的风浪渐起,湛蓝的海面翻涌着层层白浪,如同碎裂的银箔铺满海面,狂风卷着咸湿的海水,狠狠砸在“大明号”的甲板上,溅起半人高的水花。郑和率领的大明舰队驶离古里港已逾半月,正朝着阿丹国方向破浪前行。三十艘福船居中稳行,高大的船楼如同移动的堡垒,甲班上的红衣大炮用防雨油布覆盖,在风浪中巍然不动;六十艘苍山船分列两翼,船首的铁质撞角在阳光下泛着冷冽寒光,如同蓄势待发的利刃;四十艘补给船紧随其后,船舱内满载着从古里收购的胡椒、香料与珍宝,船身因沉重的货物微微下沉,却依旧稳健地跟随着舰队。“日月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红底黄纹的旗帜任凭风浪撕扯,却始终挺拔如初,如同大明水师的意志,坚定地指向西方。
“总兵官!前方海域发现不明船队!数量约二十艘,船型狭长,船帆呈三角形,与佛郎机战船极为相似,正朝着我们的方向疾驰而来!”负责瞭望的士兵站在“大明号”的桅杆顶端,一手紧紧抓住桅杆,一手指向远方,声音在风浪中带着一丝急促,却依旧清晰有力。
郑和立于“大明号”船楼顶层,手中握着一架黄铜单筒望远镜——这是大明工部最新研制的“千里镜”,镜片由上等水晶打磨而成,能将数里之外的景象清晰放大。他缓缓举起望远镜,目光穿透风浪,望向远方海面。只见二十艘战船正以极快的速度驶来,船身狭长低矮,两侧布满了黑洞洞的火炮炮口,桅杆上挂着醒目的红色十字旗,正是被逐出巨港的佛郎机人战船!
“看来,这些佛郎机人是不死心,想在半路拦截我们,抢夺货物,报复之前的挫败。”郑和放下望远镜,眼中闪过一丝冷冽,银白的胡须在狂风中微微飘动。佛郎机人在巨港受挫后,显然并未放弃,反而集结了更多战船,妄图在印度洋上拦截大明舰队,夺回颜面与利益。
“总兵官,这些佛郎机人胆子真大!竟敢主动挑衅我大明水师!”王景弘快步登上船楼,他身着赤色战甲,甲叶上的水迹还未擦干,脸上带着被海风刮出的红晕,手中的长刀握得咯咯作响,眼中满是怒火,“末将愿率领二十艘苍山船,从侧翼包抄,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全部击沉,让他们知道我大明水师的厉害!”
李敢也上前一步,他穿着黑色短打,腰间缠着防滑的麻绳,手臂上的肌肉因愤怒而虬结,抱拳请战:“总兵官,让末将率领十艘福船正面迎击!我们的红衣大炮射程三里,远超佛郎机人的火炮,定能在他们靠近前,就将他们的战船轰成碎片!”
郑和摆了摆手,神色依旧沉稳,仿佛眼前的二十艘敌船不过是海面的浮木:“不必急于求成。佛郎机人擅长近海突袭,战船速度快,转向灵活,但船体轻薄,防御力薄弱,且火炮射程最多两里,远不如我们的红衣大炮。传本帅令,舰队列‘鹤翼阵’!”
他顿了顿,手指在海图上快速指点,语气清晰而坚定:“三十艘福船分成三列横阵,居中待命,待佛郎机战船进入三里射程,便全力开火,先摧毁他们的侧舷火炮;六十艘苍山船分成左右两队,如同仙鹤双翼,绕至佛郎机战船两侧,待其火炮受损后,用撞角撞击船身;四十艘补给船退至阵后,由百户周毅率领十艘苍山船守护,确保物资安全,不得有误!”
“遵命!”王景弘与李敢齐声应道,转身快步走下船楼,腰间的兵器随着步伐铿锵作响。
舰队迅速调整队形,三十艘福船如同钢铁城墙,排成三列横阵,船舷两侧的红衣大炮纷纷掀开防雨油布,炮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炮手们早已就位,将火药与炮弹填入炮膛,屏息等待命令;六十艘苍山船分成两队,如同离弦之箭,朝着两侧海域迂回,船帆被风吹得鼓鼓囊囊,速度越来越快;四十艘补给船则缓缓退至阵后,十艘苍山船围绕在周围,形成严密的防御圈。
片刻后,佛郎机战船已逼近至三里之外。为首的佛郎机战船桅杆上,站着一名身材高大的将领——正是之前被逐出巨港的佛郎机首领科斯塔。他身着黑色铠甲,胸前佩戴着红色十字徽章,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延伸至下颌,眼神中满是贪婪与傲慢。他手持西洋望远镜,看着大明舰队严整的“鹤翼阵”,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一群笨重的大明船!不过是些纸老虎!”科斯塔冷笑一声,对着身旁的副官高声下令,“开火!集中火力轰击中军的福船!只要击溃他们的中军,大明舰队的阵型就会大乱,到时候我们就能抢夺他们的货物,把这些大明人全部沉入海底!”
二十艘佛郎机战船同时开火,“轰!轰!”数十枚炮弹呼啸着飞向大明舰队,黑色的炮弹在阳光下划过一道道弧线,落在福船周围的海面上,激起数丈高的水柱,海水如同倾盆大雨般落下,将甲板上的明军将士浇得浑身湿透。然而,大明舰队的“鹤翼阵”极为稳固,福船之间间距均匀,炮弹大多落空,只有少数几枚击中船身,却被坚固的船体与木质护甲挡住,仅留下浅浅的凹痕,根本无法造成致命伤害。
“哈哈哈!就这点力道,也敢自称火炮天下无敌?”李敢站在福船甲板上,抹了把脸上的海水,放声大笑,随即拔出腰间的令旗,高声下令,“红衣大炮准备!目标佛郎机战船侧舷,放!”
三十艘福船上的九十门红衣大炮同时开火,“轰!轰!轰!”炮声震天动地,如同惊雷般在印度洋上回荡。数十枚炮弹如同流星般划破长空,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地朝着佛郎机战船飞去。佛郎机战船体型狭长,防御力薄弱,根本无法抵挡红衣大炮的轰击。
“嘭!嘭!”几声巨响,三艘佛郎机战船被炮弹直接击中侧舷,船身瞬间被炸开数丈宽的大洞,海水如同咆哮的猛兽,疯狂涌入船舱。战船迅速倾斜,船帆从桅杆上滑落,带着火焰与浓烟,很快便沉入海中。船上的佛郎机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有的被炮弹炸得粉身碎骨,有的则坠入海中,在风浪中挣扎片刻,便被无情的海水吞没。
“怎么可能!他们的火炮射程怎么会这么远!威力怎么会这么大!”科斯塔大惊失色,手中的望远镜“哐当”一声掉落在甲板上,脸上的傲慢瞬间被恐惧取代。他万万没想到,大明水师的火炮不仅射程远超佛郎机,威力更是相差悬殊,自己的战船在大明的红衣大炮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脆弱。
“首领!我们的战船根本抵挡不住大明的火炮!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击沉的!快撤退吧!”身旁的副官脸色惨白,声音颤抖着喊道,眼中满是恐惧。
“撤退?不!我们还有十七艘战船!他们只有三十艘大船!冲上去!用撞角撞沉他们!”科斯塔红着眼睛,疯狂地嘶吼着,一把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刃指向大明舰队,“我们是佛郎机的勇士!不能输给这些大明人!冲上去,杀了他们!”
十七艘佛郎机战船如同疯狗般,不顾伤亡地朝着大明舰队冲来,试图用船首的撞角撞击福船,与大明舰队展开近身搏杀。然而,他们刚冲至两里之内,两翼的苍山船便已完成包抄,六十艘苍山船如同两把锋利的弯刀,朝着佛郎机战船的两侧疾驰而来。
“苍山船!撞角准备!目标佛郎机战船侧舷!加速!”王景弘立于苍山船船头,手中的令旗挥舞,声音在风浪中铿锵有力。六十艘苍山船同时加速,船首的铁质撞角在阳光下泛着冷冽寒光,如同六十头蓄势待发的猛虎,朝着佛郎机战船冲去。
“嘭!嘭!嘭!”连续的撞击声响起,佛郎机战船的侧舷本就薄弱,被苍山船的撞角狠狠撞击,瞬间断裂。一艘佛郎机战船被两艘苍山船同时撞击,船身从中折断,如同被掰断的树枝,迅速沉入海中;另一艘佛郎机战船被撞角击中火炮舱,船上的火炮发生爆炸,火焰与浓烟冲天而起,整个战船瞬间变成一片火海,士兵们纷纷跳海逃生,却被明军将士的弓箭一一射杀,海水被鲜血染红,泛起诡异的红色。
科斯塔的旗舰也被三艘苍山船包围,船身多处受损,侧舷的火炮早已被红衣大炮摧毁,甲板上布满了尸体与鲜血。科斯塔看着周围不断沉没的战船,眼中满是绝望,却依旧不肯放弃。“不!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样失败!”他拔出长剑,想要组织剩余的士兵抵抗,却被一名明军弓箭手一箭射穿肩膀,长剑“哐当”落地,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黑色铠甲。
“首领,快跳水逃生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副官拉着科斯塔的手臂,想要将他推下海,却被科斯塔一把推开。
“我是佛郎机的勇士!绝不向大明人投降!”科斯塔嘶吼着,拖着受伤的身体,想要冲向甲板上的明军士兵,眼中满是疯狂。然而,他刚迈出一步,便被又一箭射穿胸膛,箭簇从后背穿出,带着鲜血与内脏。科斯塔踉跄着晃了晃,最终轰然倒地,眼中的光芒渐渐消散,只剩下无尽的不甘与绝望。
随着科斯塔的战死,剩余的四艘佛郎机战船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如同丧家之犬般,调转船头想要逃窜。但大明舰队早已形成合围,福船的红衣大炮不断轰击,苍山船则紧追不舍,又有一艘佛郎机战船被击沉,最终只剩下三艘战船,在明军的追击下,狼狈地朝着西方逃窜,很快便消失在风浪之中。
“追!给我追!务必将他们全部歼灭,不留后患!”王景弘望着逃窜的佛郎机战船,眼中满是怒火,当即下令率领二十艘苍山船追击。
郑和却抬手制止了他,目光望向佛郎机战船逃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不必追了。”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留下他们,让他们将大明水师的威仪传遍西洋,让所有觊觎大明的势力知道,挑衅大明的下场!只有让他们亲眼看到我们的实力,才能真正震慑西洋各国,让他们不敢再轻易与大明为敌。”
王景弘恍然大悟,连忙下令停止追击,率领苍山船返回舰队。他走到郑和身边,躬身说道:“总兵官英明!末将一时冲动,险些坏了总兵官的大计。”
郑和微微点头,语气平和:“战场之上,难免有情绪波动,不必自责。此次击溃佛郎机主力,已是大获全胜,目的已经达到。”
此战,大明水师击沉佛郎机战船十七艘,俘获一艘,斩杀佛郎机士兵一千二百余人,俘获三百余人,自身仅伤亡五十余人,战船无损,堪称碾压式的胜利。
清理战场时,士兵们将被俘的佛郎机士兵押至“大明号”的甲板上。为首的俘虏是科斯塔的副官,名叫罗德里格斯,他身着残破的铠甲,脸上满是恐惧与狼狈。在明军将士的审问下,罗德里格斯颤抖着交代了实情:科斯塔此次率领的舰队,是佛郎机在西洋海域的主力舰队,共有战船二十艘,士兵一千五百余人,此次拦截大明舰队,不仅是为了抢夺船上的香料与珍宝,更是为了试探大明水师的实力,妄图垄断西洋贸易。如今主力舰队被击溃,佛郎机人在西洋海域的势力已元气大伤,短期内再也无力兴风作浪。
“总兵官,这些佛郎机俘虏该如何处置?”李敢走到郑和身边,看着甲板上瑟瑟发抖的俘虏,眼中带着一丝杀意——佛郎机人在南洋与西洋海域作恶多端,劫掠大明商船,杀害无辜百姓,早已激起了明军将士的愤怒,不少将士都想将这些俘虏就地正法,为死去的同胞报仇。
郑和沉吟片刻,目光扫过被俘的佛郎机士兵,语气严肃地说道:“将他们关押在补给船上,严加看管,每日供应清水与干粮,不得虐待,也不得让他们逃脱。待返回大明后,将他们交给朝廷处置,让他们作为佛郎机人劫掠大明商船、侵犯大明藩属的人证,也让西洋各国知道,大明对待侵略者的态度——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但大明也有好生之德,不会滥杀俘虏。”
“遵命!”李敢躬身应道,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还是严格执行了郑和的命令,安排士兵将俘虏押往补给船。
舰队继续朝着阿丹国航行。三日后,风浪渐渐平息,湛蓝的海面恢复了平静,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舰队终于抵达阿丹国的港口——阿丹港。
阿丹国位于阿拉伯海沿岸,是西洋重要的贸易港口,以盛产珍珠、珊瑚与香料闻名,同时也是伊斯兰教圣地麦加的门户,阿拉伯商队、西洋商船皆在此汇聚,贸易极为繁荣。阿丹港的景象与古里港截然不同——港口内的建筑多为白色的圆顶房屋,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阿拉伯花纹,街道两旁布满了清真寺,尖顶的宣礼塔高耸入云;身着白色长袍的阿拉伯商人来来往往,头戴白色头巾,口中吟诵着《古兰经》的经文;空气中弥漫着香料与海水的混合气息,还夹杂着淡淡的椰枣香气,让人倍感新奇。
阿丹国王穆罕默德早已得知大明舰队到来的消息,率领文武百官与各国商人在码头等候。他身着华丽的阿拉伯长袍,长袍上用金线绣着精美的几何图案,头戴白色头巾,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红宝石的金色腰带,年约五十,面容慈祥,额头布满了皱纹,眼神中带着对大明的敬意与好奇。身后的大臣们也身着各色长袍,有财政大臣、贸易大臣、水师统领,他们手中捧着香料、珍珠与珊瑚,纷纷躬身行礼,姿态恭敬至极。
“阿丹国王穆罕默德,恭迎大明总兵官郑和大人!”穆罕默德用生硬却流利的汉语说道,语气恭敬,双手合十,对着郑和躬身行礼,“得知大人率领大明舰队前来,本王欣喜万分,早已率文武百官在此等候,愿以阿丹国最隆重的礼节,欢迎大明的贵客!”
郑和翻身下船,身着亮银色铠甲,腰佩七星宝剑,身姿挺拔,气势威严。他微微躬身,动作恰到好处,既不失大明总兵官的威严,又体现了对阿丹国王的尊重:“国王陛下不必多礼。本帅奉大明永乐皇帝陛下之命,率领舰队前来阿丹国,一是为了增进两国友谊,巩固邦交;二是为了商议通商事宜,愿与阿丹国共同发展贸易,共享太平盛世。”
“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穆罕默德热情地上前,伸手想要搀扶郑和,却又想起大明的礼仪,连忙收回手,笑着说道,“本王已在王宫备好宴席,为大人接风洗尘,请大人随本王前往王宫,让本王好好款待大明的贵客!”
郑和点头应允,与穆罕默德并肩前行,王景弘、李敢等将领紧随其后。阿丹港的街道极为整洁,地面铺着平整的青石板,两旁的商铺售卖着各色商品:有来自阿拉伯的珍珠、珊瑚、波斯地毯,来自西洋的玻璃器皿、黄铜钟表,还有来自大明的丝绸、瓷器,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想要一睹大明总兵官的风采,孩子们穿着白色的长袍,手中挥舞着鲜花,跟在队伍后面,口中呼喊着“大明”“和平”的词语,虽然语言不通,却能感受到他们的热情与友好。
阿丹王宫是一座白色的圆顶建筑,位于港口北侧的高地上,屋顶覆盖着银色的金属瓦片,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王宫四周环绕着精致的花园,园内种植着棕榈树、茉莉花与椰枣树,香气四溢,沁人心脾。王宫大殿内,地面铺着华丽的波斯地毯,地毯上绣着精美的几何图案与花卉纹样;墙壁上挂着用金线绣成的阿拉伯挂毯,描绘着阿丹国的贸易场景与宗教故事;殿内摆放着低矮的红木桌椅,桌上摆满了热带水果、点心与香料饮品,有切开的椰枣、无花果,还有用蜂蜜与香料调制的甜茶,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宴席上,穆罕默德热情地向郑和介绍阿丹国的风土人情与贸易情况。他手持银质茶杯,向郑和敬酒:“大人,阿丹国以贸易立国,每年有数百艘各国商船前来贸易,其中珍珠与珊瑚最为闻名,西洋各国的贵族都以拥有阿丹国的珍珠为荣。大明的丝绸与瓷器在阿丹国也极为珍贵,一件青花瓷能卖出百两白银的高价,甚至能通过阿拉伯商队远销至欧洲的罗马帝国。”
说到此处,穆罕默德的语气微微沉重,眉头也皱了起来:“只是近年来,佛郎机人频频在阿拉伯海劫掠商船,上个月,一艘满载大明丝绸的阿拉伯商队便被他们劫掠,船员全部遇害,货物被洗劫一空。此事不仅让本王损失惨重,更让许多商人不敢再走阿丹航线,贸易路线受阻,本王对此深感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