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光温柔地洒在“宁城职业教育学校”的教学楼前,米白色的墙面映着蓝天,显得干净又明亮。林晚背着一个浅灰色的双肩包,手里握着一部半新的智能手机——是父亲去年给她买的中端机型,虽然不是最新款,但性能够用,屏幕干净,只是边角被她不小心磕出了一点细微的痕迹,这是她唯一的手机,没有备用机,却也足够日常使用。
报到时,班主任是个温和的女老师,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手机收纳盒,笑着对大家说:“同学们,咱们学校上课有规定,手机要统一上交保管,下课再发放。不是要管得有多严,主要是希望大家能专心听课,尤其是理论课,知识点虽然基础,但认真听才能学扎实。”
林晚跟着同学们,把手机按学号放进收纳盒里。指尖离开屏幕的瞬间,她悄悄松了口气——幸好学校有这样的规定,不用再担心上课时手机突然弹出消息分神,也不用在意别人的手机是不是比自己的更新款。她家里条件不算差,父亲在工地打工,收入也还行,只是对她的学习,始终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失望。
开学前,父亲带着她去买手机,路过数码店时,她犹豫着指了指橱窗里的笔记本电脑:“爸,计算机专业可能需要用电脑,老师说实操练习很重要。”父亲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电脑上,又转头看向她,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相信:“电脑别人确实能用得上,你就算了吧,别像以前一样,三分钟热度,最后什么都学不好。”
林晚知道父亲的意思。中考成绩出来时,她离普高线差了十几分,只能去职高,父亲大骂过她后,却几乎整整一周没怎么跟她说话。后来还是母亲劝着,他才松口:“去读吧,选个实用的专业,以后能养活自己就行。”在他眼里,她从来不是“能成大事”的孩子,读职高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至于学计算机、考大学,都是遥不可及的事,不值得他提前投入太多期待。
走进计算机2班的教室,里面的氛围比林晚想象中轻松。同学们大多穿着休闲的衣服,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有人在讨论新出的综艺,有人在分享暑假的趣事,没有人刻意攀比手机或穿着,却也透着一股“松散”的劲儿。她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旁边的女生立刻笑着凑过来:“你好,我叫苏晓!你也是计算机班的吗?我看你刚才放手机时,跟我学号挨着呢!”
苏晓的性格很开朗,说话像机关枪一样,很快就跟林晚熟络起来。“我们班老师挺好的,就是管得不算严,”苏晓一边整理课本,一边小声说,“理论课只要不睡觉、不说话,老师一般不会管;实操课完成基本任务就行,想多练或者想休息,都看自己。你看后面那几个男生,开学第一天就计划着周末去打球呢!”
林晚顺着苏晓的目光看去,后排几个男生正围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篮球比赛,脸上满是兴奋。她轻轻点点头,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想法——或许职高的生活,真的像父亲说的那样,不用太紧张,过得去就行,只是心底多少有些不安。
上午的《计算机基础》课,老师讲得很细致,从计算机的基本组成讲到操作系统,还会在黑板上画示意图,时不时停下来提问。林晚起初还认真地记着笔记,可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枯燥。知识点很基础,老师的节奏又慢,加上周围的同学大多在偷偷走神,有人在课本上画画,有人用课本挡着小声聊天,她渐渐也没了劲头,笔落在笔记本上,字迹越来越潦草,最后干脆停下笔,望着窗外发呆。
下课铃一响,大家立刻涌到讲台前领手机,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苏晓拉着林晚一起刷短视频,笑着说:“你看这个博主,也是职高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直接去了大厂,不过听说他是班里的尖子生,我们这种普通人,能毕业找个文员的工作就不错了。”
林晚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没什么波澜。她知道苏晓说的是实话,班里大多同学都是这样的想法——读职高就是为了混个文凭,毕业后找个安稳的工作,没有人想过要考大学,更没有人想过要“拼一把”。父亲的失望、周围的氛围,像一层无形的网,慢慢裹住了她,让她也开始觉得,或许“随大流”才是最好的选择。
下午的实操课在机房,电脑是学校统一配置的新款机型,运行流畅。老师先演示了开关机和文件管理的基本操作,然后让大家自由练习。林晚跟着步骤很快就完成了任务,她想试着钻研一下更深的操作,转头却看到苏晓正对着电脑屏幕看小说,旁边的同学要么在刷网页,要么在偷偷聊天,机房里虽然安静,却没有多少人真正在练习。
“别那么认真啦,”苏晓注意到她的动作,笑着说,“老师又不检查,练那么多干嘛?反正以后也不一定能用到。我们班主任都说了,计算机专业毕业,能熟练操作办公软件就够了,那些复杂的编程,不是我们能学会的。”
林晚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关掉了练习界面,点开了桌面的浏览器。她知道苏晓说得对,老师确实没要求大家深入学习,周围的人也都在放松,她何必非要“格格不入”呢?反正父亲也不相信她能学好,反正大家都是混日子,她认真与否,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晚渐渐融入了这样的节奏。上课前乖乖交手机,理论课上要么发呆,要么偷偷在课本上写画,偶尔听几句知识点;实操课完成基本任务后,就和苏晓一起看小说、刷网页,或者趴在桌上休息;下课领回手机,要么刷短视频,要么和同学聊天,很少再翻开课本复习。
第一次月考来临,老师提前划了重点,大多是课本上的原题,还特意强调:“这些题都很简单,只要稍微背一背,就能及格。”可班里依旧没几个人认真复习。有人把重点抄在纸上,准备考试时偷偷看;有人干脆摆烂,说“不及格就补考,反正补考也能过”;林晚看着手里的重点,心里也提不起劲,只是在考试前一晚,随便翻了翻课本,记了几个简单的知识点。
成绩出来时,林晚刚好及格,排在班级中游。班主任在班会课上念了成绩,没有批评谁,也没有表扬谁,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大家考得还可以,及格就好。以后上课稍微认真点,别太散漫,把基础打牢,对毕业找工作有好处。”
放学路上,苏晓拉着林晚计划周末去逛街,兴奋地说着哪家店在打折。林晚笑着答应,心里却泛起一阵淡淡的空落。她想起父亲说的“你就算了吧”,想起自己曾经偷偷期待过要学好计算机,想起陈屿送她的《琵琶入门教程》,想起扉页上那句“坚持下去就会有进步”。
可这些念头,很快就被周围的热闹冲淡了。她掏出手机,和苏晓一起讨论着周末的行程,把那些关于“努力”“梦想”的想法,悄悄压在了心底。父亲不相信她,周围的人都在混日子,她何必非要跟自己较劲呢?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越来越散漫。上课偶尔会迟到,理论课上常常趴在桌上睡觉,实操课也懒得动手,甚至有时候作业忘了交,也只是随便找个借口应付老师。苏晓有时候会劝她:“你以前还挺认真的,怎么现在越来越懒了?好歹把作业完成啊。”林晚只是笑一笑,敷衍着说:“没关系,老师又不严格,下次补上就行。”
她不是没想过要改变,只是每次想要认真时,都会想起父亲失望的眼神,想起周围同学随意的态度,然后又慢慢放松下来。陈屿的名字,也渐渐被她埋在了心底,只有偶尔在整理书包时,看到那本《琵琶入门教程》,才会想起那个夏天,想起他温柔的笑容,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怀念,却再也没有当初的坚定。
就在林晚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散漫下去时,班主任在班会课上带来了一个消息:“学校要和隔壁的学校合作,下个月举办一场联合文艺汇演,咱们也要要出几个节目。唱歌,跳舞,弹奏乐器都行,你们自己看着办,想去就去报名选拔。”
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有人兴奋地讨论着要表演什么,有人笑着说要去凑个数,苏晓拉着林晚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一起报名吧!反正上课也没什么意思,趁着会儿还能玩一玩,多有意思啊!”
林晚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书包里的《琵琶入门教程》上。她想起陈屿说过琵琶的声音很好听,想起自己曾经偷偷想学琵琶,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微弱的波动。可这波动很快就消失了——她从来没学过乐器,肯定学不好;而且排练节目会占用上课时间,反正她也不想学习,去凑个数好像也不错。
“好啊,”林晚笑着点点头,“我们一起报名吧。”
苏晓立刻拉着她去班主任那里登记,教室里依旧热闹非凡,大家讨论着节目,期待着文艺汇演,没有人在意课程有没有落下,没有人关心未来的规划,只有林晚,在低头登记的时候,偶尔会想起陈屿,想起自己曾经的初心,心里泛起一阵淡淡的迷茫——她好像真的就这样,慢慢活成了父亲口中“随随便便”的样子,只是偶尔想起那些未完成的约定,才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
职高的日子依旧松散,上课交手机,下课领手机,学习管得不严,大家随意又自在。林晚依旧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只是多了一件事——和苏晓一起排练文艺汇演的节目。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只知道,跟着大家一起混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只是偶尔想起陈屿,想起那个关于“坚持”的约定,心里会悄悄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