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骤起——
迥异于先前的肃杀寒意,这风仿佛自幽冥深处席卷而来,沉郁得裹着蚀骨的死气!
我伏在地上,勉力抬头,院中立着的女人赫然少了半截胳膊,血红眼底翻涌着戾气,面色惨白如纸,脚下的影子在昏暗中愈发扎眼。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咧开嘴角狞笑:“好能耐的小丫头,竟敢杀了我主人的宠物!早知道你这般能折腾,当初说什么也该取了你的魂魄!”
宠物?
变态养的东西果然也不正常!
“可惜没那么多早知……”
我啐出一口血沫,抹了把嘴角,双手撑地艰难起身。哼,还挺有蛮力,居然敢甩我!
强撑着一口气瞪向她:“周天丽,我等这天等了好久!你这废物,跟着个不成器的主人,自己也烂透了!还敢自称实体大灵,被我裴叔一下扯断胳膊,藏了这么久才敢冒头,我呸!真是丢尽了实体大鬼的脸!”
气势绝不能输!
哪怕下一秒就要断气,这一秒我也得先啐她一脸!
“你也配教训我!”
黑云翻涌间,周天丽的头发骤然竖起,如遭雷击般根根倒竖。她仅剩的那只胳膊猛地拉长,带着凌厉的阴风朝我脖颈掐来:“方栩栩!拿命来!”
我气沉丹田——我会怕你这超级赛亚人不成?!
浑身力气尽数汇聚右臂,我弓腿前冲:“我让你偷我命格!”
砰!
拳掌相撞的瞬间,五脏六腑仿佛被重锤击中,喉咙里腥甜翻涌,我偏过头,又喷出一大口血!
脚下一个踉跄,我死死撑着膝盖才没倒下。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
周天丽远远看着我狂笑,手臂如弹簧般收回,惨白的脸上毫无痛色,“方栩栩,你还差得远呢!就算你有点蛮力,也不过是催着我快点送你上路!”
我拄着膝盖凝视她,手腕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右臂虽仍残留着灼热感,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不是吓的。
是用力过猛后的肌肉酸胀,止不住地发颤。
“来啊!”
见我不动,周天丽开始挑衅:“方栩栩,你不行的,你真的不行……”
“不许说我不行!”
我猛地攥紧拳头,眼底涌起红血丝,“周天丽,就算今天死在这,我也要拉你垫背!”
抬脚就朝她冲去——人生头一遭,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
脑海中闪过昔日哭泣的自己:“他们抢了我的东西,凭什么还要我等死?这不公平!我要跟他们斗,斗到最后一刻,这样就算死了,我也甘心!”
没错。
唯有这样战死,我方栩栩才能闭眼!
“栩栩!”
耳畔突然传来裴叔的声音,他喊了我一声,随即快速念诵起来:“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金鸟奔走如云箭,玉兔光辉似车轮,南辰北斗满天照,飞云走马降来临,拜请本坛三恩主,玄天真武大将军,金吒木吒哪吒郎,弟子一心专拜请,恳请二郎真神君,斩妖除魔不留情,神兵火急如律令!”
请神咒落,一道火符从正房内飘出!
还未等我冲到周天丽跟前,一道金光骤然从头顶灌入,我瞬间神清气爽,横眉立目间自带威严肃杀之气:“我二爷在此,谁敢放肆!”
二郎神真气附体!
我仿佛身着赤金铠甲,手持三尖两刃刀,只觉力大无穷、法术无边。
通晓八九玄功,额间神眼洞察一切,镇四方、解民厄、助中兴。
喜时折草量天地,怒时担山赶烈日,我乃五十四州都土地,三千里外总城隍!
“裴万通,你这小人!”
周天丽眼中满是惊恐,咬牙再次伸长手臂朝我袭来,“今日就算你请来玉帝,我也定要取了这阴人的性命!”
我立于原地未动,体内热血沸腾,个人意识虽有些模糊,却被一股强大的气息牢牢护住。
微微抬手,身前便浮现出一道金光围墙。周天丽的手臂触碰到金光的瞬间,当即发出凄厉惨叫,转身就想逃窜:“主人救我!”
裴叔的声音淡然响起:“布阵。”
话音未落,一串铜钱从正房飞出。许是有神气护体,我此刻目光异常清明,竟能辨出每枚铜钱都浸泡过公鸡血,还以朱砂点化开光,自带驱邪威力。铜钱在空中四散开来,沿着院墙内侧依次落地,叮叮当当的声响如悦耳禅音。每一枚铜钱都竖直插入土中,稳稳扎根后连成一道高耸的铜光围墙,将周天丽困在了院内!
我惊得微张着嘴——是金刚墙阵!
裴叔把她困死在院子里了!
周天丽如无头苍蝇般在铜光圈内乱撞,徒劳地想要冲破屏障:“主人救我啊!”
我体内真气喷涌而出,脚下一蹬,对着她的后背凌空拍出一掌!
虽未直接触碰,周天丽却惨叫出声。见逃生无望,主人袁穷又迟迟不现身,她体内突然涌出腥臭的浑水,头部猛地后仰,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她的皮肉开始腐烂剥落,如同蜕皮一般,片刻后便顶着一张沾着腐肉的骷髅脸,疯狂地向我扑来!
腐臭味瞬间弥漫开来,空气中满是尸体腐烂的恶臭,熏得我几乎要闭气!
几番缠斗下来,她显然不是我的对手——更准确地说,是敌不过我体内的二郎神真气!
裴叔念的请神咒,实则是请来了真君的“气”。若是真正的二郎神降临,我这副身躯根本承受不住,定会当场失去意识。即便只是一缕真气,对付亡灵也绰绰有余!
可周天丽终究不是普通鬼怪,见硬拼不过,便开始灵巧闪躲。我在裴叔布下的金刚墙内连连出掌,她挨了一击后就四处逃窜。眼看体内真气即将耗尽,裴叔房里的老式座钟突然“当当当”地报时……
十二点了!
危急关头,一直被许姨按在屋内的裴良突然大喊:“那个阿姨好丑啊!都残疾了还打打杀杀的!她……”
当——
报时钟声的最后一响落下,裴良瞬间清醒,尖叫道:“妈呀!许奶!有鬼啊!好恐怖的鬼!”
“闭嘴!”
许姨厉声呵斥,屋内随即恢复了安静。
我微微喘息着,被裴良一提醒才猛然记起——周天丽的胳膊被拧掉了!
攻其短处!
我脚下一转,冲到周天丽身旁,专攻她的左胳膊。不管她有多臭,流出来的浑水有多黏腻恶心,我都死盯着那截只剩白骨的残肢猛打,甚至把那截骨头当成换挡杆来回拨弄!
一档换二档,二档换三档,给油!五档加速!
“啊——!”
周天丽的嚎叫声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就在我“开赛车”般猛揍她残肢时,她突然放弃挣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方栩栩!你不就是想知道袁穷帮谁偷了你的命格吗?我告诉你!我告诉你是谁找的袁穷!背后的主家究竟是谁!求你手下留情!”
“!!!”
我动作一滞,体内的真气瞬间泄了大半——这具身体实在撑不住了,二郎神的真气无法久留!
我顶着满头大汗,对着周天丽的骷髅脸强撑着架势,生怕被她看出破绽。
“背后的主家是谁?!”
“我说,我说……”
周天丽的半边脸还残留着些许皮肉,另半边只剩森白的骨头,眼眶的黑洞里不断涌出黑水,隐约还能看到青苔。
唯一庆幸的是,里面没有蛆虫,否则真是又吓人又恶心。
“既然我的主人不肯来救我,我也没必要再为他卖命了!方栩栩,我已经是个死人,若是魂飞魄散,就彻底消失了!可你不知道,裴万通与我也有血海深仇!你不能帮他,更不能拜他为师,那是助纣为虐,会折损你的福报!裴万通可是天底下最坏的邪师啊!”
我拳头微微颤抖,咬牙怒喝:“少废话!快说主家是谁!”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
周天丽的身体不停抽搐,“是裴万通害的!他毁了我的家庭,让我死不瞑目……”
“我不听!”
我厉声打断她,“周天丽!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我就让你再死一次!”
当然,这只是吹牛!
真气已经耗尽,我根本做不到徒手收拾她!
但看周天丽这服软的模样,想必还不知道二郎神的真气已经离体。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从她口中逼问出关于我命格的真相!
周天丽那黑洞洞的眼眶对准我,一段画面骤然在我眼前铺展开来……
我烦躁地想避开——凭什么鬼怪能有遮眼这种技能?!
诚如许姨所说,我能见鬼,被鬼遮眼的速度更是快得离谱!
我的抵抗毫无用处,只能被迫沦为这场“电影”的观众。画面飞速流转,下一秒我已置身于一条古旧走廊,装潢带着八九十年代办公楼的厚重感。裴叔与一名中年男人远远走来,那时他脸上已爬满刀疤,戴着口罩只露出被瘢痕牵拉的眉眼。中年男人对他毕恭毕敬:“裴先生,我会按您的建议重新装修,只是……这个人真的能旺我?”
“千真万确。”
裴叔停下脚步,指向男人手中的求职简历,“这里面,数这个女孩子的八字最合你。招她入职后,谈合作时带在身边,任何项目都能顺风顺水。不过有一点你要记好……”
话音未落,裴叔包里的砖头机突然响起。他接起电话,神情瞬间凝重:“好,我即刻回去。”
挂了电话,他看向男人叮嘱道:“林先生,若想公司蒸蒸日上,便聘用这个女孩。但工作归工作,日常切不可走得太近——你已有家室,万不能做出越轨之事。”
男人连连点头:“裴先生放心!我与太太感情深厚,天丽也在公司帮衬,我们夫妻俩白手起家,赚钱只为过好日子,绝无其他心思!”
裴叔不再多言,神色匆匆地被男人送上车离去。
画面开始快进,不久后男人便聘用了那位新员工。女孩年轻伶俐,跟着男人应酬各类饭局,次次都能助他拿下订单。男人欣喜不已,馈赠的礼物从普通小玩意渐渐变得贵重。即便各自归家,两人也会煲电话粥聊日常、道晚安,暧昧渐生。
周天丽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画面中。她眉眼温和,贤惠体贴,白天在公司打理事务,夜晚总会备好养胃夜宵,生怕丈夫酒局过多伤了身体。
随着男人与女员工越走越近,公司里的风言风语四起。与周天丽交好的同事纷纷提醒她多加留意,可她虽有女人的直觉,却仍选择相信丈夫。
直到某个深夜,她起夜时在客厅撞见男人正打电话:“宝贝,天丽跟着我这些年不容易,就算离婚也得找个妥当的时机,总不能就这么踹了她,不然我不成当代陈世美了?”
“听话,我们来日方长。遇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没你公司走不到今天。你不光是我的爱人,更是我的知己!真后悔没早点遇见你,还好有裴先生,不然我们就错过了……”
我如同一缕幽魂立在电话机旁,听着这些话,浑身莫名一颤!
转头望去,周天丽正幽幽地站在卧房门口。屋内漆黑一片,唯有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水光在眼眶中闪烁,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男人挂了电话,瞥见她时吓得一哆嗦:“天丽?你怎么醒了?!”
周天丽木然地开口:“你叫她宝贝?”
男人尴尬了几秒,我原以为他会解释道歉,谁知他竟破罐子破摔:“天丽,既然你听到了我也不瞒你——我爱上小美了!她跟我太合拍,一个眼神就能懂我的心思,从她身上我找到了久违的悸动……总之,我爱她!你要是爱我,就跟我离婚吧,我得给小美一个家!你想要什么我都给,哪怕是公司!有小美旺我,我随时能东山再起!”
我听得胸口发闷,这些话字字如刀,将周天丽刺得遍体鳞伤!
“我想要的是你啊。”
她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哽咽:“我爸妈离世时,你跪在坟前发誓,这辈子会对我好,让我过上好日子。如今我们条件好了,我还想着给你生个孩子,一家三口幸福一辈子……可你现在却说爱上别人,要给别人一个家?”
“我……”
男人跪倒在地,脸上满是痛苦与无奈:“天丽,我不是人,是我辜负了你!你就放过我吧!我也曾以为会爱你一辈子,可小美出现了,我不能没有她!你才三十多岁,还能再找真爱,我真的不能伤害小美啊!”
“……”
周天丽身体一晃,扶住门框俯视着地上的男人,声音冰冷刺骨:“我凭什么放过你?从你给我戴上戒指的那一刻起,就该对我负责一辈子!我不幸福,谁也别想好过!离婚?你做梦!”
“周天丽!”
男人恼羞成怒地站起身,细数自己过往对她的好,抱怨她不懂变通:“如今感情不在了,为何不能和平分手?做不成爱人还能做朋友,日后你有困难我仍会帮忙!你这样胡搅蛮缠,只会把我推得更远!”
“周天丽!你太无理取闹了!你越是这样,我越要和小美在一起!她可比你善解人意多了!”
砰!
周天丽猛地甩上房门,将男人的叫嚣隔绝在外。
我被迫旁观着这一切,或许是被氛围感染,心底竟对周天丽生出几分心疼。
画面继续加速,不知过了多久,只看到周天丽长久地把自己关在屋里。起初男人还会担心,敲门劝她出来,备好饭菜再出门;可到了后来,他索性不再管她,连日不回家,整日与小美厮混。即便公司里议论纷纷,他也毫不在意,甚至放话:谁敢议论他的私事,就卷铺盖滚蛋!
曾经的女员工俨然成了老板娘,周天丽没离婚,守着的却只剩个空名头。
公司里,她的办公室被小美霸占;家里,只剩她形单影只——小美早已和男人另筑爱巢。
有人劝她别再执拗,做望夫石根本等不回男人,只会落得一无所有。不如离婚拿些补偿,早日回归正常生活。
可周天丽一概不听,整日闷在家中,渐渐变得形容枯槁。她不梳头发不洗脸,紧攥着两本结婚证,仿佛那是她的命根子!
先前公司的好友打来电话,告知她男人要带小美去国外“考察项目”,实则是逍遥旅游,如今两人早已毫不避讳。
“天丽,我已经辞职了。听我一句劝,别犟了!男人变了心,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什么誓言承诺,全是狗屁!你离不离婚,他们都腻在一起,走到哪都一副恩恩爱爱的样子,太恶心了!赶紧离婚,眼不见为净!”
我竟下意识点头附和——誓言这东西,我姐早给我上了惨痛一课!
好友仍在苦口婆心:“那小美除了年轻点,哪点比得上你?好男人多的是,放手吧!回头找个年轻的,气死他们!天丽,为自己活一次,开心点不好吗?”
周天丽缓缓阖眼,红肿的眼皮间滑下泪滴:“我的婚姻,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你说什么?”好友惊得提高声音,“天丽,你可别做傻事!他们马上就要去国外玩一个月了!听话,等他们回来就去办离婚,心里憋得慌我陪你!”
“谢谢你。”周天丽吸了吸鼻子,语气平静,“放心吧,我没事,我想通了。”
挂了电话,她摩挲着结婚证,眼底骤然一寒,狠狠将证书撕得粉碎!
她起身走进洗手间梳洗,换上一件干净的灰色西服——那是她结婚时拍婚纱照穿的,向来视若珍宝。对着镜子,她仔细抚平衣襟的褶皱,随后坐到茶几旁,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我这一生,爱错了人,死后的最后一个心愿,就是变成厉鬼,报仇雪恨。”
我心底发颤,看着她放下笔,如游魂般走出家门。
邻居见了她惊讶不已:“天丽,你瘦了好多,最近还好吗?”
“我很好。”周天丽礼貌地笑了笑,面容依旧温婉,“但我丈夫和那个女人不会好的,你们记住,他们会不得好死。”
邻居被她的模样吓到:“天丽,你是不是受刺激过度了?婚姻过不下去很常见,离婚也不新鲜。你家男人做生意有钱了,难免变坏,你要想开啊!”
“我想得很开,他们就是会不得好死的,呵呵……”周天丽面带淡笑,从容远去,全然不顾身后邻居的窃窃私语。
她在路边拦了辆车,去了郊区的河边。静坐片刻,见四周无人,便从桥上一跃而下。
水花溅起又迅速平息,河面重归寂静。
她的尸体三天后才被发现,捞上来时已被鱼虾啃食得重度腐烂。
讽刺的是,男人彼时还在国外与小美逍遥快活,接到消息后竟推迟了一周才磨磨蹭蹭地回国。
周天丽父母早逝,娘家人形同虚设。除了两三个好友,几乎没人站出来指责男人的薄情。
葬礼办得仓促潦草。
前后不足一个月,男人便与小美领了结婚证!
领证当晚,他本想大摆宴席,可电话打了一圈,绝大多数朋友都委婉拒绝赴宴。毕竟人在做天在看,有良知的人都咽不下这顿喜酒。
最后,他只请到两位所谓的“铁哥们”。
酒过三巡,趁着小美去洗手间的间隙,一个哥们醉醺醺地笑道:“林哥,兄弟真羡慕你!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你全占齐了!”
男人醉眼朦胧:“我第一个老婆就该死!她不死,怎么给小美腾位置?我和小美才是真爱!”
我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倒真应了周天丽的话——她的婚姻,只有丧偶。她用自己的命,给小三腾了位置!
莫名想起三姑,她也曾被男人伤害、悔婚、嘲讽,却选择了放过自己。几十年过去,早已看淡前尘往事。
周天丽为何做不到?或许,是因为三姑从未结婚,没有她这般执拗的执念。
我看着男人与好友推杯换盏、肆无忌惮地调侃,视线一转,竟见周天丽浑身湿淋淋地滴着水,静静站在那位说“羡慕”的哥们身后。
酒局终了,那哥们起身去洗手间。男人和另一个好友等了许久,却见服务员慌慌张张地推开包房门:“林老板!您的朋友在洗手间淹死了!”
男人醉意未消,嗤笑道:“你当我傻?洗手间怎么会淹死人?难不成他把头塞进马桶里了?”
“他真的把头塞进马桶里了!”服务员吓得脸色惨白,“现在头还卡在里面!我们经理已经报警了,您快去看看吧!”
男人瞬间酒醒,浑身一个寒颤,猛地站起身:“你们胡说八道!”
“林哥,我去看看!”另一个哥们冲进洗手间,紧接着一声惨叫传来。他疯了似的朝酒店楼下跑,在楼梯口脚下一滑,顺着台阶滚了下去,正好撞上端着热汤经过的服务员。服务员踉跄两步,一整锅热汤全泼在了他身上!
那哥们脸上当即起了乒乓球大小的透亮水泡,他崩溃嚎叫着躺在地上,双手如鸡爪般抽搐,神色惊恐至极,几秒后便没了气息,死状惨不忍睹。
服务员被吓得魂飞魄散,这锅汤怕是给她留下了终身阴影。
周天丽总算得偿所愿,彻底变成了厉鬼。
男人在喜宴当晚就送走了两位好友,名声也彻底臭了。没人再敢与他来往,他顶着众人的指指点点,和小美不敢回老房子,只能躲在先前幽会的住所里。
此后每晚,小美都会在床上发现大片水渍。有时半夜起夜去洗手间,还会被地板上蔓延的水流滑倒。奇怪的是,男人却看不到这些。他安抚小美别紧张,说已经找法师超度了周天丽,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可某天早上,男人左等右等不见小美出来,便去卧室催促。推开门的瞬间,他看到小美正拿着水果刀,一点点割自己的鼻子……
梳妆台上,已经摆着一排割下来的耳朵、嘴唇,甚至还有上眼皮。小美满脸是血,眼球突出,见他进来竟还笑着说:“你等等,我马上就化完了。这个鼻子不太挺,我得好好修修……”
男人连滚带爬地逃出屋子。
救护车赶到时,小美已面目全非。清醒后,她彻底疯了。即便伤口缝合,她的脸也成了恐怖的丑八怪!
男人不敢再看她,直接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昔日的“真爱”,再次成了他不愿提及的前任。
回到住所,他唉声叹气地收拾着小美的东西,身后突然传来“嘀嗒嘀嗒”的水声……
男人浑身一僵,不敢回头。水声越来越大,天花板竟如下雨般淌下水滴。水珠落在他头上,他伸手一摸,掌心满是猩红。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他跪倒在地板上,对着空气连连磕头:“天丽!我知道你回来了!求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我没对你做什么啊。”周天丽的声音阴恻恻的,站在他身前,浑身淌着水,“你看小美多可怜,你这么爱她,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在精神病院受折磨?”
“我不爱了!”男人放声大哭,“她变成那样我根本不敢看!天丽,你饶了我吧!我现在生活一团糟,我父母都不认我了!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男人啊……”周天丽摇了摇头,湿漉漉的手抚向他的头顶,“亲爱的,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折磨你呢?”
“我受不了了!”男人被她一碰,仿佛浑身触电,踉跄着跑出屋子,边跑边给裴叔打电话,“裴先生!救命啊!还是得你出手!周天丽变成厉鬼了!我找的法师根本没用!送不走她!我两个兄弟死了,小美也被她毁了!她还要杀我啊!”
嘀嘀嘀!
男人惊恐地回头,电话还没打完,就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货车撞飞!
他摔在地上,艰难地伸出手去够那部砖头机:“裴先生……救命……”
我侧过脸闭上眼,心头五味杂陈。
男人死了。
裴叔接到消息后还是去了。男人的父母尚在,老两口怕周天丽继续牵连无辜,便拜托裴叔安抚住她,求个太平。
裴叔给男人做了法事送他上路,随后回到周天丽生前的住所,与她见了面!
后面的事正如裴叔所说,他放了周天丽一马。谁也没想到,当时同意上路、已经走进薄雾中的周天丽,竟转头修成了实体大灵!
“小妹妹,你都看到了?”我缓缓睁开眼,周天丽仍跪在我身前,模样已然恢复如初,“你说我该不该恨裴万通?如果不是他,我的家庭会好好的,我丈夫也不会变卦,我更不会想到去死!因为阳寿未尽,我死后还要受无尽折磨,这一切,全都是拜他裴万通所赐!”
我沉默不语,心情复杂至极。透过周天丽的遭遇,我仿佛看到了许姨的影子。先生办事,只看眼前的需求,可谁能预料到后续的连锁反应?真是兰因絮果,世事难料。
沉默片刻,我开口道:“裴叔也是按事主的要求开运,更何况他早就提醒过你丈夫,让他与下属保持距离。是你丈夫自己没把持住……”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同情周天丽的境遇,却还是要站在裴叔这边。这件事也给我提了个醒,日后踏足这行,务必思虑周全,否则只会徒增祸患。
“归根结底还是怪裴万通!”周天丽的面目瞬间狰狞,“方栩栩!亏你还是上好命格,主人说你善心入骨,我看全是狗屁!你连最基本的善恶都分不清楚,就因为裴万通现在帮了你,你就被他洗脑了!这样的你根本配不上好命格,就该把命格让给需要的人,你该死!”
“你才该死!”我被彻底激怒,一拳狠狠砸在她脸上,“我可怜的,是那个被始乱终弃的周天丽!而不是你这个偷命格的走狗!”
“啊,别……”周天丽眼底闪过惊恐,躲闪不及挨了我一拳。她愣了片刻,随即咧嘴狂笑,“哈哈哈!没了!你这阴人身上的真气没了!我看你还怎么……”
话未说完,她看着我身后,脸色骤变,满眼惊恐。她脚掌蹬地,屁股在地上连连后退,想要逃跑。
我疑惑地回头,刺眼的光芒让我眯起了眼。一只金色大手赫然出现,竖起的手掌比院内的大树还要高大,掌心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仿佛通天一般。伴随着裴叔低沉的咒语声,那如山般的巨掌朝着我和周天丽狠狠推来!
这是……裴叔出大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