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黑眼掏出钥匙,插入,转动,进门后就径直走向卧室,打开衣柜拿出手提包,拉开拉链,把手往里一伸,整个人怔住了。
钱呢?明明放这的呀。她又把包里里外外翻转抖动了好几遍,根本没有东西掉出来。
霎时,她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身体无力地滑落到床边,望着空落落的包,细想着每一个取钱的步骤,途中路过的地方,做过的事,存放的位置,一再确定。
昨天刚发的工资,她特意取了现金,明明就放在这个包里的,她很肯定,怎么不翼而飞了?算上这个月,她已经欠了四个月房租了。本打算这个月发了薪水一并还上的。现在倒好了。
自己还在试用期,半个多月的薪水就这么没了?她可不甘心。
董姐这两天带女儿出门散心,说是今天中午会回来,可恰巧丁无痕又来找她。
该死的!
她看看四周,门窗啊,门锁呀,并未有人动过的痕迹。不翘门,不开窗,就把东西偷走了?这也太神奇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谁有这种本领?现在小偷技术都这么高超?神不知鬼不觉?鬼?不会鬼找上自己了吧?不是自己时常诅咒自己,可以随便什么时候死么?祸从口出,这就开始灵验了?
真要这样,还真不如让她死了算了。钱比命重要啊。于她来说,没钱可是生不如死。
也不对呀!鬼拿人间的钱做什么?到阴司也花不了不是?
可自己非常确定放在这个包里的。
她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记性了。于是又将屋子翻了个遍,没摸索出任何钱的影子。
这肯定是被人偷了。其实,细想起来,这个把月总觉得放在桌上的零钱,还有明明刚买的一提纸巾莫名其妙地少了几包,备用牙膏也意料之外地消失了,还有一些洗护用品,瓶装量的水平线也莫名下降得特别快,难道这些并非自己的幻觉,而是都被偷了?
难道是她来过了?
白百。她的第二任室友。
她想得有些远了。现在可没时间瞎猜。当务之急,她要怎么办呢?报警?房东?
对,先打给董姐然后再报警。在关乎钱的这事上,她紧绷的脑袋就和突然旋紧的陀螺一样,转动得特别快。
电话响起。是丁无痕。她想也没想就按了红色按钮,然后飞快地在屏幕上戳了几下。
董姐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是不是也被偷了?”
“难道不止我一个人?”
“是啊,这个把月以来,你已经是第5个投诉了。”
“有留下什么痕迹吗?”
“门窗门锁都好好的,暂时没发现。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同一个惯犯。我也想知道。但我觉得首先,我还是有必要再进行第5次申明,我可不会随意擅自出入你们的房间。当时留备用钥匙也是为了紧急状况,比如漏水啊,着火啊,等等。
当然也为了谨防承租户借着我的地方做些违反的勾当,这也是对彼此的负责。若需出入你们房间,也会提前打过招呼经过许可的。这些合同里都写得清清楚楚。我可从不干私闯民宅之事。这点相信大家也有目共睹。”
“当然。我也可从来没有往董姐这方面想过。”
“眼眼,那真是谢谢你。不过,之前一直未出过这样的事,怎么最近有小偷了?还神秘莫测,出入频繁,哪个王八羔子竟然敢在我的地盘动手。我已经报警了,非抓住他不可。不然谁还敢租我的房子啊?”
“董姐,有了有了……”电话那头传出外来声音,像是有个人跑进来了。
“好吧,眼眼,先这样。我到时再打给你。”
还没来得及反应,董姐就挂了电话。
李黑眼明显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喊着“有了有了……”,难道有真相了?
她正想着出门去问个清楚,电话又响了。不过这次是丁无痕。
“你在哪?”
“我在哪关你什么事?”
“我去找你。”
“诶……”
听到对方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李黑眼不满得“切”了一声。
电话再次响起。
“你烦不烦?我说你别来了。”李黑眼以为是丁无痕,看都没看接起电话就喷出一句。这个节骨眼上,她觉得有些心烦。她都没想找他了,他还来纠缠她做什么?
“什么别来?你不想知道谁是小偷啊?”
“啊……董姐啊...不好意思。想,当然想。”
“那你快过来,303。”
“好。”
李黑眼一溜烟飞向门口,随手将门拉了过来,还特意往里推了推,才安心地往楼梯口走去。
303的大门敞开着,像是随时等待心存侥幸的贼闯入继续作案似的。客厅几个黑压压的脑袋将露出一角的沙发围得严严实实。董姐抬眼见到李黑眼,上前将她拉入行列,随手又把大门带上。
坐在小沙发上的是一男的。大家全部双眼都紧盯着他的4.7英寸iPhone。
“其实前两个月就发生过,那是第一次被偷,不过就二三十块硬币零钱,所以也就没在意。隔个半个月又被偷一次,好几十块,也不算多,也就没吱声。因为有放零钱在收纳盒里的习惯,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也不想打草惊蛇,才决定自己安装个无线天眼摄像头。当监控范围出现异常时,便会将报警信息推送到手机上。
这不,今天就收到短信了,我就立马赶回来,这才过个把月呢。而且董姐说还不止我一个,我看他就是趁房东不在,大家也都出去上班这几天的最佳时间进行再次犯案。
所以我猜前两次在我这偷得估计是第一次,只不过试水而已。发现没人反应,这次索性就一次性来个5户大搜罗。所以,极有可能是附近之人,没准还是楼里的承租户。”
沙发男像个侦探似得猜测推敲,大家听着也频频点头。
“就是不晓得怎么会不留痕迹呢?”沙发男自言自语。
只见监控里的贼并非所想之形,并非三头六臂飞檐走壁穿墙隐形高科技能,而是用钥匙正儿八经面不改色心不跳肉不颤晃悠悠地出入房间,就跟自家似的,自在得很。
“这不是203的住户吗?”董姐咕哝着。
“依照这手法,这就对上了。不留痕迹原来是这么回事。”
“对,估计百分百就是他了。”
“不过奇怪了?他怎么会有这么多户的钥匙呢?就算丢了也不可能大家一起丢吧?”
“可我们几个谁也没丢过钥匙啊。大家有谁丢过吗?”
“没丢过。”异口同声。
“难道是你的钥匙被偷了?当时我们租房时签的合同上明白写着房东可留备用钥匙,这是大家都知道并达成共识的。”
全部眼睛齐刷刷望着董姐。
“没呀,上来之前刚确认过。”董姐一副肯定的表情。
“难不成偷了之后拿去配留再把它放回去?”
“这个就不敢保证了。”
“还好你装了监控。”
“是呀,必须得揪出来问个清楚才行。”
这时,楼下传来“哇儿哇儿”的声音,警察来了。大家立即解散开门出去了。
楼下很快就围了些看热闹的人,低声耳语,你推我搡。
李黑眼在过道时一眼就看见丁无痕像条鱼一样窜在人群中,一边问着: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就一定回住处来了?想来,自己的行踪可真够单一的,短短40天的时间,就被人里里外外摸透了个遍。
不过,他能来找自己,李黑眼心里倒也小欣喜了下。
大家利索得下楼协助,直接敲203住户的房门,没想到当场就抓个正着。
是个男的,背部比肩高,看着就很猥琐。盘问过程中,猥琐男一再否认自己偷了房东的钥匙拿去配留的问题。而说那本来就是自家的钥匙。
丁无痕见到李黑眼,就直接过去拉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你干什么?”背对着的李黑眼吓了一跳,想甩却甩不开,回头见着人,表情便柔和下来,任由其牵着。
“你住处被盗了?”丁无痕问。
“嗯。”
“盗了多少?”
“你又不管赔,问那么多做什么?”
“但我管住。”
“啥意思?”
“我还管养。”
“啥意思?”
“待会我们就去拍照。”
“什么照?”
“结婚照。”
“你有病。”
李黑眼有些恼火,丢了半个多月的血汗钱,她可没这心思在这和一个不相干的人互撩调情。她使劲又甩了甩手,反倒被丁无痕抓得更紧了。
“我是有病。”丁无痕对着李黑眼的耳朵轻声说,“而且,病得还不轻。”
李黑眼懒得理会。
“放心吧,我会养你的。”
她再次瞪了他一眼,但心里莫名有点暖暖的。
“既然是自家的钥匙,怎么会开得了别人家的门?”警察问猥琐男。
“这你得问房东啊。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有次到家很晚走错楼层,进门时才发现自己开错了,是303。还好当时房里没人,我就匆匆忙忙退出来了。
刚好这段时间家里老母亲生病,需要花点钱,恰巧又碰上失业一阵子了,所以发现这点后,后面酝酿了几天,就趁303不在时,开钥匙进入。
后来索性每户都试试看,结果发现就这几户,钥匙是通用的。刚好房东又不在,所以……”
“那你偷了多少钱?”
“现金外加其它变现的差不多2万元吧。”
警察了解到这几户合计起来被窃金额和猥琐男所报金额相差无几,后就被刑事拘留了。
“你们大慈大悲放过我吧,我进去可以,但我没钱还给你们了……”猥琐男被抓时对着大家大声嚷了起来。
原来这一栋楼的门锁董姐当时都是找的一家公司做的。当时为了省点钱,就和对方砍价,对方最后也同意了。结果实际就来这么一出闹剧,故意将几户都装上一样的锁芯,所以就出现这样的情况。
董姐说,这难道是报复?可时间也过了这么久,再找对方理论也没意义了。最后,董姐只好当天又找来新的公司将门锁重新换过一遍,亲自确认每把都不同之后,才向对方扫码付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