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杨兰彻夜未眠。 她把宿舍里所有的灯都打开，电视声音调到最大，试图用光和声音来驱散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但无论她做什么，镜中那张苍白哀怨的脸，和三号车间那台自行运转的缝纫机，都像两幅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天刚蒙蒙亮，她就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了办公室。她觉得这厂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不然不会有这样的情景发生。
她泡了一杯浓得发苦的咖啡，然后拨通了行政部王姨的内线。王姨是厂里的老人了，从建厂起就在这里工作，经历了三任厂长，是厂里的“活字典”。
“王姨，早。麻烦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杨兰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保持着镇定。
几分钟后，王姨端着一个保温杯走了进来，她是个五十多岁、面容和善的女人。“兰总，这么早找我有事？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杨兰示意她坐下，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王姨，我想问问，咱们三号车间，是不是出过什么事？” 王姨端着水杯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些疑惑。
“三号车间？能出什么事啊……就是老了一点，设备旧了。兰总，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话了？”
“没有，”杨兰摇了摇头，目光紧紧地盯着王姨的眼睛，“我昨晚巡查的时候，发现那里有一台缝纫机在自动运转。我想了解一下，以前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王姨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放下水杯，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兰总，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看到王姨的反应，杨兰心里一沉，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她放缓了语气，安抚道：“王姨，你别怕。我是厂长，工厂的安全和稳定是我的责任。不管是什么事，你告诉我，我才能解决。”
在杨兰再三的保证和追问下，王姨终于松了口。她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讲述一个禁忌的秘密:“那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三号车间还是厂里的主力。有个叫李慧的姑娘，手艺特别好，人也长得清秀，就是性子有点闷。她平时不和人说话，只有工作技术上的事情，和咱们厂里一个叫张伟的技术员走得特别近。” “张伟？”杨兰记住了这个名字。
“是啊，张伟，”王姨叹了口气，“那时候张伟刚结婚不久，老婆是农村的，人挺老实。，我记得好像当初，张伟好像就是帮李慧秀秀缝纫机，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喜欢上了李慧……厂里风言风语的，都说他俩不清不楚。后来又分手了，分手不久，李慧就出事了。” 王姨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颤抖。
“出什么事了？”杨兰问道。
“那天晚上，也是夏天，下着大雨。咱们的车间里也进来一些水，但好在服装都在案板上，没有湿，大部分人都下班了，因为有一批服装明天要发货，李慧那个组的员工在加班。李慧吃完饭也赶来了。可是刚进去，坐在座位上，就传来一声惨叫，几个人跑过去一看，李慧就倒在……就倒在那台‘蝴蝶牌’缝纫机旁边，手都电焦了。”
杨兰的心猛地一揪：“触电？”
“嗯，”王姨点了点头，“后来，警察来了，查来查去，最后说是意外。说是那台机器老化，下雨天进水，线路漏电，李慧不小心碰到了。事情就这么了了。她家里人领了赔偿金，也就没再追究。从那以后，三号车间就总有人说，半夜能听到缝纫机自己响，说李慧的魂儿，还留在那儿。” 王姨说。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杨兰说道。
王姨走后，杨兰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一个因“意外”触电身亡的女工，一台在午夜自行运转的缝纫机，一张出现在镜中哀怨的脸。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叫李慧的姑娘。
她立刻让人事部调来了五年前的员工档案，很快就找到了李慧和张伟的资料。 李慧，二十四岁，入职两年，档案上贴着一张一寸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梳着马尾，笑容腼腆，眼神清澈，正是昨晚镜中那张脸。 张伟，三十五岁，高级电工，负责全厂的设备维护。档案上的照片，他看起来精明而干练。
“电工！” 杨兰看着张伟的资料，一个大胆而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慢慢成形。如果，那不是意外呢？ 她立刻以“设备安全大检查”的名义，调阅了全厂所有设备的维修记录。当她翻到五年前，也就是李慧出事那个月的记录时，一条不起眼的记录让她瞳孔骤然收缩。 “三号车间7号缝纫机，维修人：张伟。维修内容：更换老化线路，加装接地保护。” 维修日期，是李慧出事的前两天。 一个负责设备安全的高级电工，在“意外”发生前两天，刚刚“维修”并“加装了保护”的机器，却在两天后因为“线路老化漏电”导致了人死亡。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逻辑！
杨兰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她抬起头，看向办公室窗户的玻璃。脑海中却想象出一副可怕的画面：一个技术员在接线路，紧接着，一个女职工触电了。处于女人的敏感，她怀疑这里一定有问题李慧很可能是被害的！
杨兰想了一下，她不能报警。仅凭这些猜测和所谓的“灵异现象”，警察根本不会立案。她需要证据，一个能让张伟无法抵赖的铁证。 一个计划，在她的脑海中迅速成型。她要设一个局，一个让凶手在恐惧中，自己暴露出来的局。 她拿起电话，打给了安保部的经理。
“李经理，立刻安排人，在三号车间，安装几个高清监控摄像头。要隐蔽的，360度无死角。防范布料和成品被盗。”
挂掉电话，杨兰走到窗边，看向远处那栋沉默的三号车间。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安全检查，更是一场可能与罪犯的较量。而她，必须要搞明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