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惜见听得没头没脑，见雪凝辉在墙垣上蹦来蹦去，道：“你下来。”
雪凝辉并拢了翅，昂首定身道：“不下。”
柳惜见怎样哄劝，它也不飞下来，只得作罢，说道：“雪凝辉，那灵隐道士，是你从前的主子么？”
雪凝辉道：“是啊。”
柳惜见道：“那明师兄怎么说，他是在山中见了你带你回去的，可没说你还有个主子。”
雪凝辉道：“他不让我告诉多的人，只让你和冯嵘知道。”
柳惜见道：“你敢直呼冯大侠名讳，真是好大的胆。”
雪凝辉道：“冯嵘准我这么叫的。”
柳惜见又惊又喜，道：“你真是一只鹦鹉么，怎么知道这样多事？难不成真是成仙了？”
雪凝辉道：“成仙，没呢，灵隐还没成仙，我也没修炼，成不了仙。”
柳惜见道：“明师兄的身子好不好，近日还吃药么？”
雪凝辉道：“是了，我差点忘了，明千霜说他在松阳谷那里等你。”
柳惜见凝眉道：“等我，做什么？”
雪凝辉道：“不晓得。”
柳惜见微微思索，道：“什么时候去。”
雪凝辉道：“这时候便去呀，晚了月亮都出来了。”说罢，扇起翅便飞往远处去了。
柳惜见怔愣在地，踌躇一阵，还是提剑出了庵。
松阳谷离水月庵不远，柳惜见疾行一阵，不多时便到。正当薄暮冥冥之际，倦鸟归巢，谷中四处是鸟鸣之声。柳惜见进得谷来，寻思道：“只说在这谷里，这谷也不小，我怎知师兄到了哪儿。”
往前走得一程，雪凝辉又不知从哪飞出来，晃到柳惜见跟前，道：“让你不跟紧我，自个儿走丢了不是。”
柳惜见道：“谁叫你飞得那样快，我又不会飞。”
雪凝辉道：“随我来。”它那沙沙的声音一落，便即往北飞去，柳惜见跟去，到了一株临溪的柳树下，便见明千霜正往溪中丢石子。
柳惜见道：“师兄。”
明千霜这才回头，柳惜见又道：“你何时到晋安的？”
明千霜道：“有两三日了。”
柳惜见道：“北上这一路可还太平？”
明千霜道：“还好，没什么大事。”
柳惜见道：“你那腹痛的毛病，可还会发作？”
明千霜道：“好多了。你呢，我倒听说，你这几月，也是药不离口。”
柳惜见道：“我没事呢。”又道：“我听卫师姐说，师父已着人去寻雪玉灵蜥了，你的伤，定能有法子治好的。”
明千霜道：“但愿吧。”一面说，一面从溪边过来，道：“你说想要瞧瞧雪凝辉，我便把它带来了。”
雪凝辉已停落在柳树上，柳惜见转目瞧了它一眼，道：“真是个鬼灵精，说什么它都知道，也不知如何开智的。”
明千霜道：“原来是有人养着他的，是那人训育调教，雪凝辉才如此聪慧。我不过，白捡了个便宜。”
柳惜见道：“雪凝辉说，他前一个主子是灵隐道人。”
明千霜道：“他是这么说的，灵隐道人是星天县紫文观的观主，临死前便让雪凝辉快飞走，不许回紫文观。”
柳惜见道：“为何？”
明千霜道：“我初时也不知，后来去查探过。原来，不过是当今天子迷信祥瑞之说，底下官员便四处搜寻，灵隐道长养了只能说会道的鹦鹉一事便传出去了，那星天县县令便想以白鹦鹉做祥瑞，向皇帝献礼。那时灵隐道长似是知自己大限将至，又不想把那鹦鹉交出，便将鹦鹉带到蜀州的山林中放了。我和师父打探到这些，也没和人多说，只偷偷把鹦鹉养着。”
柳惜见道：“竟是如此，师兄，你得的可是祥瑞呢。”
明千霜道：“天下哪有那么多祥瑞，这你也信。”
柳惜见道：“天下又哪有一只通明人心世俗的鹦鹉，说不准，你得的真是一只灵物祥瑞呢。”
明千霜摇摇头，放目远望，说道：“原来万古山庄外面的天，是这样的。”
柳惜见抬眸望向天际，道：“和万古山庄里有什么不一样？”
明千霜笑道：“没万古山庄那么闷。”
柳惜见道：“又是谁惹你了。不过，也没人敢去招惹你吧。”
明千霜道：“若是有人惹我，你可要为我出头？”
柳惜见道：“那要瞧是怎么个惹法了，若是你当真受了极大的委屈，我定是要帮你的。”
明千霜笑道：“若那人是常泽呢？”
柳惜见闻言，愣了片晌，道：“这个人，我也惹不起，你有委屈也受着吧。”
明千霜道：“真是无情，方才说的话便又不作数了。”
柳惜见道：“说得轻巧，你敢和冯大侠叫板么？”
明千霜默言，柳惜见却怕他与常泽又有了不和，想要问询，却不知如何开口。猜想之际，明千霜道：“柳惜见，你日后若有了儿女，可会逼他们嫁娶一个他们原本无意之人？”
柳惜见又是一怔，他问的，柳惜见可从未想过，思忖片刻，道：“不会。”当即便想道：“莫不是有人逼他娶亲。”她欲言又止，终觉那原是明千霜私事，多问无礼，便未开口。
明千霜道：“我这趟到晋安来，听说了一桩事。”
柳惜见道：“何事？”
明千霜道：“便是，有户人家的女儿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他父母为她配了一门亲，可那女孩并不喜父母给她寻的夫婿，不愿成婚。”他说到这儿，便不再说下去。
柳惜见道：“后来如何？”
明千霜道：“那女孩父母威逼她必要与男子成亲，女孩拗不过，还是顺了父母的心，乖乖嫁了父母给她寻的夫婿。只是……”他说至此，又闭口不言。
柳惜见急问道：“那女孩的夫君待她不好么，然后你救了她是不是？”
明千霜道：“你这一半猜一半问的，还让不让我说了。”
柳惜见道：“谁叫你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还不准我猜了。”
明千霜道：“我要说的。”又道：“那女孩嫁了父母给她选的夫婿后，整日郁郁寡欢，至后来积郁成疾，没过半年便撒手人寰。”
柳惜见惊道：“什么？”
明千霜淡淡说道：“便是如此。”
柳惜见道：“这女孩，不会是给人谋害了的吧。”
明千霜思想片刻，道：“不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