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抬起泪眼，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景珩。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对前台护士微微颔首。
护士立刻会意，快速从柜台后走出来：“女士，请跟我来。”
希望像一道微光，刺破了绝望的阴霾。林溪连忙用袖子胡乱擦掉脸上的泪水和雨水，紧紧抱着怀里的毯子包裹，踉跄地跟上护士的脚步。
穿过明亮整洁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了。护士推开一扇标着“处置室1”的门，里面是无影灯、不锈钢操作台和各种林溪熟悉的医疗器械。冰冷，但专业，代表着生机。
“放在这里。”陆景珩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指了指操作台。他已经戴上了无菌手套，动作利落。
林溪小心翼翼地将毯子包裹放在冰冷的台面上，像放下一个易碎的珍宝。幼犬似乎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和陌生的气息，又微弱地动了动。
“新地方……怕……”
陆景珩已经打开了无影灯，刺眼的光线让林溪眯了眯眼。他完全无视了林溪的存在，仿佛她只是一个运送伤员的工具。他专注地检查着幼犬的瞳孔反应、牙龈颜色，手指熟练而轻柔地触诊它的腹部和胸腔，评估伤势。
“体温过低，严重脱水，脉搏细速，休克状态。”他冷静地报出数据，像是在进行一场教学演示，“左后肢开放性骨折，创面污染严重，需要立即清创。丽莎，准备生理盐水、乳酸林格液、静脉留置针，呼叫麻醉师待命，准备手术室。”
名叫丽莎的护士迅速应声而去。
陆景珩这才将目光转向一直僵立在门口、浑身滴水的林溪。“你，”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出去等。”
林溪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可以帮忙，想看着它，但看着陆景珩那双不容置疑的、完全沉浸在专业领域中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知道，在这里，他是绝对的权威。她留在这里，只会碍事。
“……拜托您了，陆医生。”她最终只干涩地说出这句话，深深地看了一眼操作台上那个小小的身影，慢慢地退出了处置室。
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里面那个关乎生死的世界。林溪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滑坐到地上，走廊的光线明亮得有些刺眼。疲惫、寒冷、后怕，以及一丝微弱的希望，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脱力。
她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器械碰撞的声音，陆景珩简洁清晰的指令，还有护士忙碌的脚步声。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处置室的门再次打开。丽莎护士推着移动担架床出来，上面躺着已经接了输液、被剃掉部分毛发、伤口周围也做了初步清理的幼犬，它似乎陷入了沉睡，呼吸看起来平稳了一些。丽莎推着它快速走向手术室的方向。
陆景珩跟在后面，摘下了沾血的手套。他看到坐在地上的林溪，脚步顿了顿。
“它……”林溪立刻挣扎着站起来，急切地问。
“休克初步纠正，送手术室进行清创和内固定。”陆景珩言简意赅，“手术有风险，尤其是它体质虚弱，麻醉关是道坎。费用我会先记下。”
“谢谢！谢谢您陆医生！”林溪连声道谢，声音哽咽，“钱我一定会还的，我发誓！”
陆景珩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但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冰冷。“去候诊区等着，那里有热水。”他指了指走廊另一端，说完便不再停留，转身走向手术室方向，白大褂的下摆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
林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术室亮起的“手术中”红灯，终于支撑不住，慢慢走到候诊区的椅子旁坐下。温暖的空气包裹住她湿冷的身体，她捧起一杯护士好心递过来的热水，小口啜饮着，感受着那点暖意流入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
等待是煎熬的。她看着那盏红灯，心里七上八下。脑海里一会儿是幼犬凄惨的模样，一会儿是陆景珩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脸，一会儿又是赵峰那厌恶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天色透出隐隐的灰白。就在林溪几乎要撑不住睡过去时，手术室的门开了。
陆景珩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林溪立刻冲了过去。
“陆医生，它……”
“手术完成了。”陆景珩摘下口罩，“骨折已经复位固定，清创还算彻底。但它失血过多，体质太弱，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送ICU密切观察24到48小时。”
林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至于费用，”陆景珩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她，“这是初步的估算单，包括手术、麻醉、术后ICU监护和初步用药。你看一下。”
林溪颤抖着手接过那张纸，当看到最下面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时，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两万八千元。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看到她瞬间煞白的脸色，陆景珩似乎并不意外。“你可以选择分期支付，或者，”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着她，“用其他方式偿还。”
林溪猛地抬头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