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面前的墙上都挂满了他的照片和画像。有他在图书馆低头看书的样子;有他在操场跑步的侧影;有参加活动的样子;睡着的样子……画像上连当时穿的衣服纹路都一清二楚.
祝伶的目光扫过一幅又一幅画,一张又一张照片,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身旁的人,手指无意识地蜷起,声音有些发颤:“你……你什么时候画的和拍的照片?我怎么都不知道?”他伸手想去碰离得最近的一幅,手腕却突然被闻厝握住。
闻厝慢慢靠近他,呼吸落在他耳边,带着一丝偏执,语气异常平静:“从我们第一次睡在一张床时,从哪时起,我对你就不再只想做朋友的心思,我收集你每时每刻的样子,把你的每一刻画下来。你喜欢咬笔尾,睡着的时候会轻轻说梦话,你和别人吵架输了,会偷偷躲起来哭,你的这些样子我都记得。”
“可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祝伶有些难以置信的慌乱,他看着闻厝眼底陌生的样子,用力想抽回手,“闻厝,你疯了,我们是朋友,一起长大的朋友,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闻厝没松手,反而把他往房间深处带去,墙上是上千张照片组成的祝伶的模样。
“回家?”闻厝低笑一声,“阿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本来想在毕业的时候和你说我对你的心意,可是那天,你当着我的面说,你和商斯屿在一起了,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他指了指角落的照片,“其实,我在国外的时候真的很想你,但是你呢?你一次消息都没有给我发过,所以我找人拍你的照片,就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祝伶震惊,“你这个疯子。”
“疯子”闻厝嘴角微扬,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我就是疯子,我爱你,爱得快要疯了,从前我一次次的忍耐你和商斯屿的亲密,你知道吗?看着他亲近你,你知道我的心有多难受吗?我有些时候真的想要杀了他。”
祝伶怔住,缓缓开口:“杀了他?”
“对,我想过,不过正因如此,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才选择出国,我以为,我出国了,就可以慢慢忘记你,可是,对你的思念,不减反增,所以我……”闻厝越说手握的越紧。
“所以你找人拍我,监视我,闻厝,你真是无可救药。”祝伶看着眼前陌生的人,只想着逃离。
“对,那又怎样,因为我爱你,虽然我在国外也遇到过很多人,但他们都远远不上你。还有商斯屿,他凭什么和你在一起,他配吗?”
“凭什么?”祝伶被他这话激怒,挣扎力道加大,手腕发红也顾不上,“凭他不会监视我,凭他尊重我的想法,凭他不会把‘爱’当作绑架我的借口!”
闻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另一只手扣住祝伶的后颈,强迫他看着自己:“阿伶,他要是真的爱你,怎么还会去和别人订婚?他从来没把你放心上,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他不过是觉得你好拿捏罢了。”他眼神发狠,指腹摩挲着祝伶的下颌,“只有我,只有我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阿伶,和我在一起吧,我会比任何人都更加爱你。”
“不,那不是重视,是病态。”祝伶偏过头躲开他的触碰,声音里带着哭腔,“闻厝,放过我吧,我们以前明明是好朋友啊,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朋友?”闻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声里满是嘲讽,“我从没想过和你做朋友,我应该早点和你说的,这样你就不会被别人抢走了。”
他猛地将祝伶推到墙上,目光扫视有着商斯屿的照片,“你看,要不是我找人拍你,我都不知道你回老家了,我也不可能马上见到你,可你都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想着他,忘了他好不好,阿伶。”
祝伶后背被撞得生疼,看着他眼底的疯狂,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他知道,现在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只有先稳住他,才有机会逃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闻厝,你先放开我,我后背疼,我们好好说行吗?”
闻厝担心的看了看他,慢慢松开他手腕,紧张的说道:“阿伶,你先脱掉外套,我看看。”
“我缓缓就行了,这有水吗?我想喝点水。”祝伶一边说着,不经意的看向四周,闻厝挡在他身前,皱了皱眉,目光在祝伶泛白的嘴唇上停留片刻,语气软了些:“你站在这别动,我去给你拿水。”他转身走向一处角落,时不时回头瞟一眼,生怕祝伶有什么动作。
祝伶盯着他的背影,心脏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他飞快扫过房门的方向。
“阿伶,等我一下。”闻厝打开装水的箱子,开箱子的声音掩盖了祝伶轻微的动作。就在他转身递水的瞬间,祝伶猛地拉开门,拼尽全力往外冲去。
“阿伶。”闻厝的惊呼声在声后炸开,水瓶“哐当”一下砸在地上。祝伶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往前跑,小楼里十分安静,走廊里甚至能听见闻厝追赶的脚步声。
“别跑,阿伶。”闻厝的声音越来越近,祝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了进来时的那扇门,脚步加快了几分。推开门,他跌跌撞撞的跑出来,看到闻厝停着的车,冲到主驾驶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还没坐稳就踩下油门,车子猛地往前窜了一下,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从后视镜看到闻厝疯了似的追出来,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眼神里满是不甘和偏执。
祝伶用力踩下油门,车子瞬间加速,将闻厝远远甩在后面,直到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追赶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一个模糊的黑点,他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刚经过第三个红绿灯时,雨没有征兆的砸在了玻璃上,起初是零星几点,很快就形成了灰蒙蒙的雨幕。他打开雨刮器,雨刮器左右摇摆,却总也刮不干净玻璃上的水雾,就像祝伶眼里的擦了又流出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他把车停在路边,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骨节都蹦得凸起,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着,“怎么会这样?”
过了很久,等到雨停,等到调整好心情,他才往家的方向开去。他将车停在离家不远处,在车里坐了半分钟——他想把脸上的狼狈藏一藏。
推开房门的瞬间,屋内的说话声停止。祝母第一个冲过来,手刚碰到他的胳膊:“阿伶,你去哪了,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不是说和小厝出去了?怎么看着不高兴?”
小析赶紧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哥,你没事吧?”在旁的小姨和小姨父也担心的看着他,“小伶,没事吧?”
祝伶轻声说道:“我没事。妈,小姨,小姨父,我先上楼了,刚淋了点雨,我还身衣服。”他轻轻拍了拍小析的手示意没事,随即就往楼上走去。
刚走到房间内,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瘫倒在地上,小声啜泣。
“咚咚”敲门声响起,“哥,你还好吗?大姨让我上来看看你。”他贴近门,似乎想要听到里面的声音,“哥?”
祝伶听到小析的声音,擦掉脸上的泪水,慢慢开口:“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就下来。”
小析听到房内的声音,没多想就转身往楼下走去。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他站了起来,往卫生间走去。花洒里的热水倾泻而下,很快把他包裹进白雾里。水顺着发梢、肩线往下淌,他看着手腕上红肿的痕迹,想起闻厝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太过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