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图归寨远离世事的一派云族青年面对乌蛮营帐后退十步,心和身子更靠近从郁翠山。
另一派人大步向前越过慷慨激昂的二三长老,坚定不移地守在云帆身边,乌蛮人强抢云族女眷是不争的事实,至少得将她们全数救回后,再行商议。
莫朵眼见云族人各自为营,添油加醋道“你们二长老和三长老提到的协约依旧有效,这几个女孩子我们可以立刻放掉,只要云帆愿意亲自随我前往南诏王的营帐签下协议。”
此话一出,又有几个‘识时务者’心动地退到另一个队列中。
上百云族青年和乌蛮战士的视线全部聚集在一人之上。
都翘首以盼那位,掌管云族所有事务决定权的大长老云帆,究竟会作何选择。
云帆身边最近的青年,正是他的儿子云展,他面对当下情况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冲着云翔云阳二人高声骂道“你们两个,肯定是看不惯我爹一直掌握大权,对前一阵子重重责罚你们各自犯事亲属的事怀恨在心,这会来离间大家。”
“兄弟们,你们听我说,我爹兢兢业业为云族谋划二十年,从未有过私心。”
云展一把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身上随处可见的啃咬痕迹。
“当年我年少轻狂,违反族内律法,按律需进万蛊池受罚。我知道你们很多人当年都以为我爹徇私枉法,将此当作他的污点在寨子里四处流传。麻烦你们看仔细了。”
云展说到动情处,身为铮铮铁骨的汉子也流下一颗泪水。
“我当时哭着求我爹别将我送去,我娘亦是老泪纵横,哭骂他不近人情。结果显而易见,我不但进了万蛊池,还被关在里面超出其他人两倍的时间。我爹把我接出来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孩子,别怪爹狠心,如果咱家第一个乱了,那么云族就彻底乱了。”
“这样近乎无情,只为云族集体考虑的人,可能做不好慈父,但一定能做好云族大长老。”
云帆仍在努力修复身体伤势,闭着眼睛,却牢牢地望向儿子所在方向,嘴角微扬。
云展的动人说辞,他身上不堪入目的伤痕还有云族青年们自己的切身感受,让两派的天平再次倾斜,不少人决定跟随云帆,跟随云族有史以来最强大最公正的大长老。
“磨磨蹭蹭,算了,我也没指望云帆你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一个,怎么说也是臻入化境的武道宗师,即使是对手也得给予足够尊重。”身穿盔甲站在最前排的一名乌蛮士兵忽然震碎身上的盔甲,一个箭步冲到云帆这支队伍前面。
他没有携带任何兵器,只是简简单单一拳,击碎无数挥向他的锋利刀刃,同时将挡在身前的云族战士们统统击倒,鲜血横飞,如一柄无可匹敌的陷阵长枪,枪头直指云展。
云帆眼见情况危急,没时间自我治疗,重重一拍马背,整个人借力腾空而起,随后同样是朴实无华的一拳拦在儿子云展身前,和那名乌蛮士兵短兵相接,以两人为中心掀起滔天灰尘,云展被掀翻在地,连滚数步和云帆拉开距离。
两人拳风威势硬生生地将此地清场。
短暂僵持后云帆寸步不退,但嘴角仍是溢出一丝鲜血。那名乌蛮士兵一路后退,滑开一道长长的沟壑,最后使拳用力锤向地面才停在原地,士兵和云染对拳的那只袖子完全破烂,手臂涨红隐约显现为乌紫。
两者高下立判。
“云老儿之前果然没用全力,六七成功力还能这般生猛,恐怕真正实力不是莫朵这个废物向上禀报的普通宗师,而是无限接近于大宗师水平,呸,大意了。“伪装成乌蛮士兵的莫桑吐出一口乌黑血液,左手拍在脱力发抖的右手上,摇头说道。
“别过来,你们不是他的一合之敌。”云帆伸手向后制止住想要上前的云族战士,虽然他们每一个都能以一敌十对抗普通乌蛮士兵,但对于同属于武道宗师的莫桑来讲,不太够看。
“莫桑,你们兄弟俩果然都是榆木脑袋,即使被叛徒削弱实力,我照样能轻而易举地拿下你,甚至包括叛徒,如果他们有胆向我出手。”云帆十分冷酷地扫了一眼身后的云阳和云翔,不敢再放松警惕。
莫桑站起身子,浑身跳动几下,骨头”咔咔“作响。
“他们俩,呵呵,我和你一样看不起,不过是莫朵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而耍的下三滥招数。我从一开始就准备从武学上彻底击溃你,不过你这个老不死的多活十几年,目前我的确打不过,所以我叫了帮手。木寡,蒙白,快点出手,想看我死不成?“
从乌蛮士兵队伍中又走出两人,一人用内劲将盔甲直接融化成残渣,另一人则展现出神入化的缩骨手段,柔若青蛇直接钻了出来。
“果然是个硬茬,这一战恐怕咱仨都得挂彩,莫桑,说好给我的白族姑娘年龄可都得低于十四,数量也一个都不能少,否则我一定去首领那里告状。“柔若无骨名为木寡的男人,东倒西歪地摇晃说道。
“别的我不管,最后制服他的一击必须由我来。”身材最为魁梧名叫蒙白的男人,眼神炙热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云帆你看看,为了你我花重金想别诏请来增援,赶快束手就擒吧,我们不会杀你,如果你想明白,好几个首领甚至愿意给你个将军当当。”躲在士兵后面的莫朵看着局势一片大好,阴阳怪气道。
云帆眼神凝重,自己如果在巅峰时期,这三人联手都会是一场恶战。此时状态不佳,无论如何盘算好像都没有胜利方法。
自己一旦被抓走,云族群龙无首,乌蛮人嘴上说着和平相处,极有可能出尔反尔。到时候云族必定危在旦夕,如何是好。
云帆屏气敛息,思虑再三后唯一办法就是引爆身体里,用以锻体的晨春蛊,用它的精血来短暂激发自己身体的潜力恢复到鼎盛状态,在这段时间里解决掉对面三人。
即使时候自己的实力会永久性退步,也得先解决燃眉之急。
晨春蛊是每一个云族青年甚至不少女眷都会培育在体内的蛊虫,它会一刻不停地吞噬体内鲜血净化其杂质,除此之外,晨春蛊也会游走于周身经脉,帮助宿主打通大多数基本窍穴,达到练武事半功倍,身体健康无病缠身的效果。
云帆此刻的打算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敌人来势汹汹容不得他犹豫片刻。
他将一股内劲送入丹田之中,想要找到晨春蛊将其引爆。
莫桑看着云帆此时的严肃表情,和不明所以的举动,本打算先静观其变,蒙白不愿意再多等一刻,直接冲上前去,作为武道宗师日夜修炼的护体罡气凝聚于手,几近肉眼可见,全头上仿佛缠绕上一层白色晨雾,势如破竹地朝云帆攻去。
云帆已经感受到晨春蛊所在位置,正欲引爆之际,忽然闻到一阵浓烈花香。
他顿时收回内劲,就地坐下,嘴角带笑一脸怡然自得。
蒙白对云帆的轻视感到暴怒,咬牙发力意图让手上的罡气再庞大壮观一些,忽然他也闻到一阵浓烈花香,不过并不像云帆那样一闪而过,而是萦绕不止,仿佛全部涌进鼻内。
第一时间蒙白没有感到半分异常,手上罡气所化白雾不知不觉中消散殆尽。
又跑了几步后,双脚无力支撑,先是跪下,最后整个人倒在地上,一滩烂泥。
之前在寨子向云帆汇报消息的白衣青年,毕恭毕敬地陪着一位年纪轻轻,一身黑衣衬得白皙脸颊愈发苍白的青年走到云帆身边。
白衣青年道歉道“大长老,抱歉,地窖里黑灯瞎火,我摸索好久才找到蛊匠大人。”
云帆笑着摆手“无妨,来得刚好,你把糖葫芦给他吧。”
白衣青年这才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兴致勃勃的蛊匠云染。
云染拿到糖葫芦后以后咬下,糖衣“咔嚓”碎裂的声响格外清楚,场面鸦雀无声,包括云族战士们,都惊讶于原来蛊匠大人在寨子里。
莫桑来到蒙白身前,捂住鼻子,测试蒙白鼻息,发现他已经死掉,勃然大怒同时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云族蛊匠不是被唐国皇帝招入京城,至今未归吗?他是谁,不可能是蛊匠。“
云染嚼着糖葫芦,伸出右手,一只由无数蛊虫组成的蝴蝶停在他手里,蛊蝶反复扇动着翅膀,和主人诉说着自己的欢喜。
“你说的是上一任蛊匠,是咱们新一任蛊匠大人的哥哥,云骁。”
云染听到哥哥的名字,嘴里还弥漫着糖葫芦的甜味,眼神有些恍惚,想起了当年和哥哥一起在江上游玩的日子。
“好想泛舟啊。”云染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