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带来一阵强烈的失重与晕眩,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由无数破碎条文构成的薄膜。当苏澈的双脚再次踏上实地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瞬间笼罩了他。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如同污渍般晕染开的光斑。大地干裂,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白,随处可见倒塌的石柱、断裂的碑文以及锈蚀的刑具。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规则”气息。
这里就是“遗弃律法之域”。仅仅是站立于此,苏澈就感觉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在审视着他,衡量着他是否违反了某种未知的戒律。
他尝试调动体内力量,发现运转略有滞涩,似乎受到此地规则的限制。他立刻收敛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到最低,【万象之眼】悄然开启,观察着周围。
目光所及,一片死寂。但在那些废墟的阴影中,他隐约感觉到一些微弱而警惕的生命波动。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走,脚下踩碎了一块半埋在地里的石板,石板上刻着模糊的文字:“……妄动刀兵者,当受剐刑……”
就在文字映入眼帘的瞬间,苏澈心中警兆骤生!他猛地侧身,一道无形的、带着锋锐之气的力量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将他身后的半截石柱悄无声息地切成了两半!
攻击并非来自某个生物,而是源于那条被“触发”的石板规则本身!
苏澈背后沁出冷汗。这鬼地方,连看一块石板都可能触发刑罚!他更加谨慎,【万象之眼】全力运转,不仅观察能量流动,更开始尝试“阅读”空气中弥漫的那些破碎的规则信息流。
他发现,这些规则并非完全混乱,而是如同破碎的蛛网般相互连接、相互矛盾,构成了一个庞大而残破的律法体系。行走其间,必须时刻判断哪些规则是“生效”的,哪些已经“失效”,或者……被其他规则覆盖。
他避开那些散发着危险波动的区域,沿着相对“安全”的路径向领域深处探索。根据顾屿提供的粗略信息,律法之灵或者那些被流放者,很可能生存在规则相对稳定的核心区域。
一路上,他看到了各种规则被触发的景象:一个不小心踩到某种图案的骷髅被突然出现的铁处女禁锢;一缕试图强行飞行的幽魂被无形枷锁拽下,投入虚空;甚至看到两个扭曲的阴影生物因为触犯了“禁止对视”的规则而互相湮灭……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规则牢笼。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悬浮的、写着各种禁令的金属牌子构成的“碑林”后,他来到了一片相对完整的废墟前。这里曾经似乎是一座宏伟的法庭,虽然已经坍塌大半,但主体结构尚存,散发着一种庄严肃穆又带着悲凉的气息。
在法庭残破的穹顶下,悬浮着一个由无数发光符文构成、不断流动变化的复杂光球。光球中心,隐约可见一个穿着破烂法官袍、面容模糊的老者虚影。他手中托着一本巨大的、由光芒构成的法典。
律法之灵!
而在法庭的角落,或坐或卧着几个形态各异的身影。一个是被锁链缠绕、沉默不语的石像鬼;一个是在不断书写又不断撕毁羊皮纸的疯癫学者;还有一个是抱着断剑、眼神空洞的骑士。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不弱的气息,但似乎都被此地的规则所束缚或放逐。
苏澈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几道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没等苏澈开口,那悬浮的律法之灵率先发出了宏大而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
“外来者,汝已踏入‘最终法庭’遗迹。依据《流放之地基本法》第三条,汝需陈述身份、来意,并接受‘规则适应性’审判。若通过,可暂留;若违逆,将受律法制裁。”
随着他的话语,苏澈感到一股无形的、庞大的规则力量笼罩了自己,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