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镜面如同漩涡,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与声音,只有那沉睡的混沌巨影在镜中深处若隐若现。‘镜像’守镜人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带着宿命般的沉重。
转身离开?意味着放弃了解自身力量根源的机会,继续带着这个定时炸弹,在“破晓之眼”的追猎下挣扎。踏入镜中?则要直面那连神明都能污染的“混沌之源”,九死一生。
苏澈看着镜中那被无数锁链缠绕的巨影,又感受着怀中残响那近乎灼热的共鸣和体内那团蠢蠢欲动的混沌力量。他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从诅咒录像带到深渊前线,每一次都是在绝境中寻找生机。退缩,从来不是他的选项。
“答案,我亲自去看。”苏澈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坚定。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出,身影没入了那面漆黑的“起源之镜”中。
没有想象中的冲击和撕裂,只有一种仿佛沉入无尽深海的失重感。周围是绝对的黑暗与寂静,唯有前方那沉睡的混沌巨影散发着微光,仿佛宇宙的中心。
随着他的靠近,那巨影的细节越发清晰。它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破碎的规则、湮灭的星辰、沸腾的虚无以及难以名状的概念交织而成。那些缠绕它的锁链,也并非实物,而是由最纯粹的秩序与逻辑构成的封印。
仅仅是靠近,苏澈就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理性在瓦解,体内那团混沌力量欢呼雀跃,试图脱离控制,融入那伟大的源头。
【万象之眼】自主运转到极限,试图解析这不可名状的存在,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乱与疯狂。【时光之心】的光芒也变得黯淡,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稳住!”苏澈在心中对自己呐喊,强行催动【力量调和炉心】和【规则碎片·束缚】的感悟,将暗金神力作为核心,构筑起一层脆弱的心灵壁垒,抵挡着那无孔不入的同化之力。
他艰难地“游”向那混沌巨影,并非为了触碰,而是为了“观察”,为了理解。他要看清这力量的本质,找到驾驭它的方法,而不是被它吞噬。
在【万象之眼】的辅助下,他摒弃了那些令人疯狂的表面信息,试图捕捉其最核心的“规则”。他看到,这混沌并非纯粹的毁灭,其中也蕴含着“创造”与“变化”的种子,只是过于狂暴和无序。那些秩序锁链,也并非完全压制,某种程度上也在“塑造”和“定义”着这种混沌,防止其彻底失控。
混沌与秩序,并非绝对的对立,而是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的两极?
一个明悟在他心中升起。他之前强行“束缚”和“压制”体内混乱力量的方法,或许并非最优解。堵不如疏,或许……应该尝试“引导”和“转化”?
这个念头一起,他体内那团混沌力量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躁动平息了一丝。他尝试着不再强行压制残响的共鸣,而是引导着那共鸣的波动,与自身意志结合,如同一个微型的“秩序核心”,去轻轻地“触碰”和“梳理”那沉睡巨影边缘一丝逸散的力量。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如同在核爆中心试图引爆炸药。
刹那间,那沉睡的巨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原始的混沌意念,如同海啸般顺着那丝联系,猛地反冲回苏澈的体内!
“噗——!”
苏澈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撑爆、被彻底湮灭!无数混乱的规则、破碎的世界景象、疯狂的呓语瞬间充斥了他的意识海!
就在他即将彻底迷失的瞬间,一直沉寂的【伊斯塔尔的残响】中,那点微弱的、属于被囚禁神性意识的金光,突然亮了起来!它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散发出一种不甘、愤怒而又带着一丝纯净守护意味的波动,强行在苏澈濒临崩溃的意识中,撑开了一小片稳定的区域!
同时,他体内那丝来自顾屿的“裁决”神性,也仿佛被这最极致的“混沌”所激,自行苏醒,散发出威严的审判气息,斩向那些入侵的混乱意念!
而【时光之心】也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将苏澈核心意识的时间流速无限放缓,为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思考时间!
多种力量在极限压力下被动激发、碰撞、甚至开始了一种匪夷所思的融合!
苏澈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以那点神性金光和裁决气息为锚点,以时光之心延缓的瞬间,用尽全部意志,将新生的明悟——引导与转化——付诸实践!
他不再试图消灭或压制那股反冲的混沌洪流,而是像疏导洪水般,以自己的意志为河道,以几种力量特性为工具,艰难地引导着这股力量在体内循环、分化!
一部分混沌被裁决神性斩灭、净化;一部分被神性金光吸收、同化;一部分被时光之力沉淀、梳理;还有一部分,则被他用束缚规则强行压缩、凝聚,与诅咒戒指的怨力结合,形成了一种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暗影能量……
这是一个无比痛苦和混乱的过程,他的身体在虚实之间不断转换,灵魂在撕裂与重组中徘徊。但他撑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反冲的混沌洪流终于被初步“消化”。苏澈瘫倒在虚无中,意识几乎涣散,但他能感觉到,体内那团力量发生了质的变化!虽然依旧混沌,但核心处多了一点稳定的金光(神性意识苏醒了一丝),边缘缠绕着一丝威严的暗红(裁决气息融入),整体结构更加稳定,甚至隐隐形成了一种内在的、动态的平衡!
他成功了吗?不,他只是在那伟大存在无意识逸散的一丝力量冲击下,侥幸存活,并因祸得福,初步完成了体内力量的整合与升华。
他看向那依旧在沉睡的混沌巨影,心中充满了敬畏。现在的他,连直视其全貌的资格都没有。
但,他找到了自己的路。
黑色的镜面再次荡漾,苏澈的身影被“吐”了出来,重新站在迷宫中心。他脸色苍白,气息虚弱,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和深邃。
守镜人的‘镜像’看着他,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你做到了……看到了吗?那超越秩序与混乱的……可能性。”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缓缓消散。
“钥匙……已经转动……未来……交给你了……”
随着‘镜像’的彻底消失,苏澈手中的【伊斯塔尔的残响】不再震动,颜色变成了更加深邃的暗金色,内部那点神性金光稳定地闪烁着。而他与那面“起源之镜”的联系也并未切断,反而多了一种微妙的感应。
他获得了部分“守镜人”的权限?或者说,成为了新的“守镜人”候选?
苏澈来不及细想,因为他感觉到,万象之塔外,一股强大而熟悉的气息正在迅速接近——是顾屿!他融合完毕,找来了!
同时,他也通过塔的感应,察觉到“破晓之眼”似乎调动了更强大的力量,正在塔外布下天罗地网。
塔内七日时限即将结束,新的风暴,已然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