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废物集市
阮萌萌一行人以普通兽人的身份踏入废物集市。这里依然人丁稀疏,与天空之城其他区域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摊位上的东西却精致得令人咋舌:微雕着繁复云纹的空间袋、流光溢彩却用途不明的金属零件、散发着奇异药香的干枯植物、还有打磨得光滑如镜的奇异矿石…每一件都凝聚着手艺人惊人的心血。然而,摊主们对来往的“顾客”视若无睹,他们专注地雕刻、打磨、编织,眼神空洞,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只余下躯壳在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整个集市弥漫着一种死寂的“匠心”。
阮萌萌尝试着靠近几个摊主,刻意放柔声音搭话:
“大叔,这个木雕的纹理真特别,是怎么做到的?”
“婆婆,您这草药是做什么用的?闻起来很特别。”
“小哥,这块石料……”
回应她的,是死一般的寂静。摊主们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她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只有当阮萌萌拿起摊位上的一件物品,表示出明确的购买意图时,摊主才会如同被触发了某个开关,动作僵硬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扫过物品,然后用干涩沙哑的声音报出一个极其低廉的价格——通常都只需要一枚最低等的能量晶石。
阮萌萌的心沉甸甸的。这绝非被操控的傀儡,而是被漫长苦难、被社会遗弃、被剥夺了希望后,彻底陷入死寂的灵魂。她沉默着,按照摊主的报价,用带来的晶石买下了一大堆东西:精巧的木鸟、锋利的骨匕、奇特的矿石、散发着异香的药草……茶茶的空间袋很快变得鼓鼓囊囊。她希望能用这种方式,哪怕只能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然而,一圈下来,不仅没找到那个关键的“老瘸腿”,更没能从这些心如死灰的摊主口中套出半句有用的话。
温贤在一旁烦躁地抓着他黑白相间的刺猬头,嘴里嘟囔着:“真邪门!老子前几天还跟速言在这儿晃悠,角角落落都翻遍了,连根带血的毛都没见着!这帮家伙,除了刻东西就是刻东西,跟石头似的!”他一脸的不服气,仿佛在跟这死寂的集市较劲。阮萌萌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虽然瞧不上他这“不服就干”的莽撞性子,但不得不承认,温贤对集市的熟悉度,确实能帮上忙。
两个幼崽在烤肉的安抚下,胆子似乎大了些。妹妹欢快地啃着,哥哥则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阮萌萌几人的表情,尤其是温贤那副“老子很不爽”的样子。他紧紧攥着手里剩下的烤肉,像是下定了决心,低声说:“在…在那边。” 他指了指集市深处一个更加阴暗、几乎被高大废弃石料堆遮挡的角落通道。
两个空族幼崽带着阮萌萌一行人,如同穿行在沉默的坟场。穿过那条被温贤忽略的、堆满废弃石料的通行非常艰难的狭窄通道,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呼吸一窒。
这里的“人”更多,也更加死气沉沉。他们大多身形佝偻,瘦骨嶙峋,如同被榨干了最后一丝生气的枯木。浓郁的土腥味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铁锈和尘埃混合的沉闷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他们身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石料、粗加工的石器、还有沾满石粉的斧头、石锤和凿子,无一例外都显得异常沉重。每个人都低垂着头颅,仿佛脖子再也支撑不起头颅的重量,对阮萌萌他们的到来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们的动作,如果那缓慢的、重复性的敲打或磨砺石头的动作也算的话,带着一种机械般的僵硬,毫无生气。
温贤皱着鼻子,黑白相间的刺猬头烦躁地抖了抖,小声嘟囔:“太奶奶的,以前老子跟速言在这边晃悠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鬼地方?这味儿…跟烂泥坑似的!”他嫌弃地踢开脚边一块碎石。
阮萌萌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摊位,每一个沉默的“工匠”。突然,她的视线在一个摊位边缘的石料上凝固了——一块灰扑扑的石料边缘,赫然沾染着几抹已经干涸、呈现出暗褐色的痕迹!那形状…像极了喷溅上去的血点!
她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块石料仔细端详。触手冰凉粗糙,但那暗褐色的痕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她凑近闻了闻,除了浓重的土腥味,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铁锈般的腥气。
摊主——一个同样低着头、动作机械地打磨着另一块石头的兽人——对阮萌萌拿起他“商品”的行为毫无反应,仿佛她拿起的只是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他面前的地上,放着一块同样粗糙的木牌,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着:一枚晶石。
阮萌萌尝试着开口:“这位…师傅?这块石头上的…痕迹,是怎么弄上去的?”她的声音在死寂的角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摊主毫无反应,依旧重复着打磨的动作,发出单调的“嚓…嚓…”声。
哥哥轻轻拽了拽阮萌萌的兽皮裙角,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恐惧:“没用的,萌萌姐姐。这里的人都不会说话,也不会理人。他们就像…就像石头做的假人。每天天一亮就到这里摆摊,天快黑的时候就收摊走人。然后…晚上又会换一批这样的人过来,也是卖东西,也是不说话…风雨无阻,天天都这样。牌子都一样,只要一枚晶石,不管有没有人买。”
“固定的作息…缄默不语…风雨无阻…只要一枚晶石…”阮萌萌喃喃重复着,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哪里是集市?这分明是一个被严密控制、如同流水线般运转的“傀儡工厂”!有组织,有纪律,目的明确——利用这些被控制的工匠,产出特定的东西,并以一种近乎侮辱的、象征性的价格“出售”,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图谋!矿洞…矿洞里的真相恐怕比想象的更黑暗!
这个信息量冲击得阮萌萌瞪大了眼睛,握着石料的手微微发紧。她意识到,霄城主让她看到的“火种”和“守灯人”,恐怕只是表象的一角,而这片阴影之下,是更深、更令人窒息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