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城联盟部落栖息地
意识如同冲破水面的溺水者,猛地吸入了第一口带着药草清香的空气。阮萌萌倏地睁开眼,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大脑的混沌被眼前几张写满焦虑与狂喜的脸庞瞬间驱散。
“萌萌!” 茶茶带着哭腔的呼唤第一个响起,红眸里血丝密布,泪水盈盈。
“圣雌!您醒了!”阿风激动得几乎扑上来,又硬生生刹住,黑亮的眼睛里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光芒。
“哼,还知道醒啊!”森桓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别扭,但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却不自觉地高频抖动着,泄露了真实的紧张,高大的身躯挤在床边显得局促不安。
阮萌萌的目光迅速扫过他们,最后穿透人群的缝隙,精准地捕捉到角落里一个正悄然转身、准备默默离开的高大背影——俞默。海龟兽人紧绷的肩膀在她睁眼的瞬间似乎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一下,那张总是木讷的脸上,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松虽一闪而逝,却被她清晰地捕捉到了。心中微微一暖,又带着一丝酸涩的歉意。
她努力扬起一个虚弱的、却足够明亮的笑容,声音还有些沙哑:“我…没事了。让你们担心了。”她轻轻拍了拍茶茶紧握着自己的手,目光坦然地扫过每一位守护者的脸,最终在森桓身上略作停留。对方身体明显一僵,眼神下意识躲闪。阮萌萌心念微动,精神网络中森桓的忠诚度标记明亮灼热,她默默记下,自然地移开视线。
“谢谢你们一直守护着我,”阮萌萌的声音清晰起来,带着经历磨难后的平静力量,“以后,也请继续作为我的‘守护者’,并肩同行吧。”她特意强调了“守护者”这个称呼。
守护者们微微一怔,随即都露出了理解和支持的笑容。他们守护的,从来都是阮萌萌这个人,只要阮萌萌不赶他们走就好。
阮萌萌支撑着坐起身,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重新焕发出晨曦般的光彩。她拒绝了过多的搀扶,只让茶茶和阿风稍加扶持,展现了重新站起的决心。
“走,”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亭宿竹屋的方向,“我有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告诉亭宿祭司和易胖首领。”
在守护者们的簇拥下,阮萌萌如同重新点亮的光源,穿过营地。沿途,并非全是善意。审视、疑惑、甚至鄙夷的目光如芒在背,指指点点的低语如同蚊蚋嗡嗡作响。阮萌萌挺直脊背,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带着小太阳般温暖的微笑,对那些目光视若无睹。
经过一处篝火时,几个兽人喝酒聊天的声音飘入耳中:
“现在林子里谁不知道?那条白蛇把散沙似的流浪兽全拧成了一股绳,巢穴扎得铁桶一般,真是稀奇!”
“我家雌性都把那里当家了,赖着不肯走!”
“啧,那可是凶狠的流浪兽!你家雌性心真大,小心他们哪天本性发作!”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管不了我的雌性。”
阮萌萌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心中泛起涟漪:“谷御…原来你也站起来了。阿尘,你看到了吗?你的弟弟也站起来了,你…可以放心了。”她微微仰头,望向那片湛蓝的天空,眼神中带着追忆,但更多的是欣慰和释然。
很快,他们到达亭宿的竹屋前。亭宿正站在一片翠绿的竹丛旁,手掌覆盖在一株新笋上,浅绿色的光芒在手心流淌,新笋肉眼可见地拔节生长。易胖首领站在一旁,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意地看着。
不远处,则是另一番景象。汤的身影快如鬼魅,在障碍物间穿梭;休指尖凝聚着柔和光团,神情专注;而苗藏……最为“热闹”。
“开!”苗藏低喝一声,面前的空间撕裂开一道不稳定的口子。他深吸一口气,猛地钻了进去。
下一秒,“噗通!”一声闷响伴随着苗藏的哀嚎从不远处的泥水坑里传来。
“哈哈哈!苗藏你又掉坑里啦!”汤毫不客气地嘲笑。
“闭嘴!这次是意外!”苗藏狼狈地爬出来,抖着湿漉漉的羽毛,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休无奈地摇摇头。
看到阮萌萌一行人,尤其是被搀扶着却眼神清亮的阮萌萌,易胖首领惊喜地睁大眼睛:“萌萌!你醒了!”声音洪亮,随即意识到失态,露出憨厚的笑容。
亭宿也停止了催生竹子,温和的目光落在阮萌萌身上,带着关切和一丝洞察:“阮圣雌,感觉如何?”
阮萌萌点头,目光扫过狼狈的苗藏,嘴角弯起浅笑,随即迅速收敛,表情凝重:“是的,亭宿祭司,易胖首领。我看到了很多…至关重要,也极其危险的情况。”
“危险?”易胖首领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胖胖的身体绷紧,“快说,萌萌!你看到了什么?”
阮萌萌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交易。在天空之城一个僻静的街角,废弃的石料堆后面,有人鬼鬼祟祟地交接一个包裹。我看清了其中一人的样貌。”她快速清晰地描述:“中等身材,偏瘦,左眼下方有道浅疤,耳朵尖缺了一小块,穿着灰扑扑的旧皮甲,动作鬼祟警惕。”
亭宿眼中精光一闪:“稍等。”他立刻转身,从篝火余烬中捡起一根炭笔,示意随从拿来一块平整的石板。阮萌萌心领神会,配合着亭宿的炭笔,更详细地补充细节。炭笔划过石板,发出沙沙声,一个瘦削、带疤、耳朵缺角的兽人轮廓迅速成型。
“好!就是这个人!”阮萌萌确认道。
易胖首领立刻对身边一个眼神如鹰隼的兽人护卫低吼:“阿图!带人,立刻把这个画像刻印分发所有巡逻队!给我盯死了!挖地三尺也要揪出这个鬼祟的家伙!”阿图领命,仔细端详画像后,迅速带人离开。
“还有呢?”亭宿追问,炭笔未放。
“排斥与污名化。”阮萌萌眉头紧锁,带着不解和愤怒,“在集市最边缘,一个手艺精湛无比的摊位被所有人鄙夷、避开!那老兽人做的骨匕、石刃、倒刺箭簇,锋利精巧!空间袋虽粗糙但实用!皮裙上的图腾镶嵌,美得惊人!可路人像躲瘟疫,捂着鼻子骂‘污染’!这简直…荒谬绝伦!”
“你说的是废物集市吧?”亭宿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冰冷的厌恶,习惯性地整理袖口,“这是祭司塔灌输的毒瘤概念。那里聚集着工匠手艺人,因异能生活化,无助于战斗,便被冠以‘废物’之名,无论技艺多精湛,只配承受嘲讽与唾弃。”语气淡漠,却字字如冰。
“又是那一群狗!我骂他们是狗都觉得侮辱了狗!”阮萌萌愤然骂道。
亭宿眼中罕见地露出纯粹疑惑:“他们不是狗。狗族忠诚,但祭司塔看不上,并未收进万兽城。”他一本正经地分析着兽族谱系。
阮萌萌嘴角猛地一抽,差点破功,脑中瞬间闪过灵魂状态下亭宿和霄争风吃醋的场面,更是憋得辛苦。
她强行压下笑意,在心里默念:严肃!绷住!赶紧清了清嗓子:“咳!这还不是最糟的。我看到谣言的散播,恶毒的谣言!”她声音带着寒意,“当空族传来白鸽幼崽存活的好消息,所有人欢呼时,人群边缘,有人故意用模仿‘神谕’的腔调在散播:‘那些外邦人是神罚者!是他们带来了灾祸,才导致幼崽夭折!必须驱逐!’‘凡包庇神罚者者,视为同罪!其部落将永世流浪,不再受兽神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