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海权》
第一卷 龙江启航，云帆高张
第六章 古里通商
舰队驶离满剌加海峡后，便如一条钢铁巨龙，闯入了广阔无垠的印度洋。南洋的湿热被海风尽数涤荡，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海盐与远地沙尘的干爽气息。湛蓝的海面如同被天神铺开的蓝宝石绸缎，从船首一直延伸到天地相接的尽头，偶有银白的飞鱼破水而出，尾鳍划过海面留下细碎的波光，又倏地潜入深海，只留下一圈圈涟漪在阳光下泛着粼光。成群的海鸥盘旋在十余丈高的船桅上空，羽翼被阳光染成淡金，清脆的鸣叫穿透海风，为这漫长而枯燥的航程添了几分灵动的生机。
“大明号”的船楼内，檀香与墨香在空气中交织。郑和身着藏青色织金蟒纹官袍，腰系玉带，面容沉静如深海，正与刘钦天、沈荣、王景弘三人围在一张巨大的海图旁议事。海图用桑皮纸绘制，边缘已被海风浸得微卷，上面用朱砂与墨笔详细标注着航线、岛屿与海域，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着洋流与星象的变化。
刘钦天年近五旬，鬓角已染霜白，身着青色钦天监官袍，手持黄铜罗盘，指尖在海图上一处标注着“古里”的朱红圈记上轻轻点了点，沉声道：“总兵官，根据北斗星象与印度洋季风推算，再有三日辰时，便可抵达古里国港口。这古里国位于印度洋西海岸，北接波斯，南邻天方，乃是西洋诸国中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更是东西方贸易的咽喉枢纽。听闻其港口每日停泊的商船不下三百艘，阿拉伯的三角帆、波斯的多桅船、欧洲的卡拉维尔船络绎不绝，素有‘西洋明珠’之称啊。”
沈荣站在一旁，年约四十，身着湖蓝色绸缎长衫，腰间系着嵌玉腰带，脸上总是带着几分商人特有的活络笑意。听闻“古里”二字，他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兴奋的光彩，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补充道：“总兵官，下官早年在泉州经商时，常听阿拉伯商人提及古里国！那地方盛产鸽卵大的红宝石、圆润饱满的东珠，还有香气浓郁的胡椒与豆蔻——尤其是胡椒，古里国的胡椒颗粒饱满，色泽深褐，价比黄金！若能与古里国直接建立贸易往来，我们不仅能以低价收购最优质的香料与珠宝，更能将我大明的云锦、青花瓷远销至波斯、欧洲，单是这一笔利润，便足以填补此次远航的半数开销！”
郑和闻言，目光落在海图上古里国的标记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如钟：“古里国既是西洋贸易枢纽，必然是各方势力交汇之地，部落、商人、西洋诸国的使节盘根错节，势力纠葛远比爪哇、满剌加复杂。我们此次前往，不可一味彰显武力，需秉持‘厚往薄来’的原则——既要让他们见识大明的威仪与富庶，也要以诚意打动古里国王，建立长期稳固的贸易与藩属关系。”
他转头看向沈荣，语气带着几分郑重：“沈荣，你即刻去准备一份厚礼。从货舱中挑选十匹最上等的云锦，要苏绣的‘百鸟朝凤’与‘缠枝莲’纹样，色彩需鲜亮饱满；再取五十件青花瓷，要景德镇官窑烧制的，纹饰选‘青花龙纹’与‘山水图’，务必精致；另外，取二十斤明前西湖龙井，用锡罐装好，作为觐见古里国王的见面礼。”
“下官遵令！”沈荣躬身应道，脸上笑意更浓，转身便快步离去，生怕耽误了时辰。
郑和又看向身旁的王景弘。王景弘年近三十，身材魁梧，身着明光铠，铠甲上的鎏金纹饰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刀。“景弘，传令各船加强戒备。古里国海域商船混杂，难免有海盗伪装其中，且西洋商船多携带火炮，需命各船将红衣大炮装填实弹，炮手随时待命；苍山船要分三路巡逻，一旦发现异常，即刻回报，切不可与西洋商船发生冲突，以免坏了通商大事。”
“末将领命！”王景弘躬身领命，甲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沉稳有力，带着军人的凛冽之气。
三日后辰时，舰队如期抵达古里国港口。天光大亮，晨曦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远远望去，古里国的港口如同镶嵌在印度洋西海岸的一颗明珠——码头绵延十余里，密密麻麻的桅杆如森林般矗立，各色旗帜在风中飘扬：阿拉伯商人的黑色星月旗、波斯商人的红色太阳旗、欧洲商人的蓝色十字旗，还有古里国的金色雄狮旗，五颜六色，猎猎作响。
港口岸边，商铺鳞次栉比，用珊瑚石砌成的房屋错落有致，屋顶覆盖着红色的瓦片，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阿拉伯纹饰。商人们操着阿拉伯语、波斯语、印度语、甚至夹杂着几句生硬的汉语，在码头上来回穿梭，有的扛着香料麻袋，有的捧着珠宝匣子，有的则围着商船讨价还价，声音嘈杂却有序，空气中弥漫着胡椒的辛香、香料的浓郁与海水的咸湿，混合成一种独属于西洋港口的热闹气息。
“总兵官，这古里国的港口，果然名不虚传！”王景弘站在船舷边，手按腰间长刀，望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赞叹道，“单是这码头的规模，便比满剌加港大上三倍不止，连泉州港怕是也难及这般热闹！”
郑和举起黄铜望远镜，镜筒上雕刻着精致的云纹，他缓缓调整焦距，仔细观察着港口的动静。只见港口入口处设有两座高达二十余丈的白色灯塔，塔身用大理石砌成，顶端燃烧着熊熊火焰，黑烟袅袅升空，为过往船只指引方向；灯塔两侧的码头上，站着数十名身着白色长袍的古里士兵，头戴红色头巾，手持长矛与弯刀，神情肃穆地巡视着往来人员，偶尔上前检查商船的货单，秩序井然。
就在这时，一艘悬挂着古里国金色雄狮旗的小船从港口内驶出，朝着舰队疾驰而来。小船长约五丈，船身雕刻着精美的花纹，船头装饰着一头金色的雄狮雕像，船上载着四名身着华丽服饰的官员——为首的官员年约四十，身着紫色锦缎长袍，腰间系着镶嵌宝石的玉带，头戴白色头巾，留着浓密的黑色胡须，眼神深邃，手中握着一根象牙权杖，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小船缓缓靠近“大明号”，为首的官员扶着船舷，微微躬身，用流利的阿拉伯语说道：“在下乃古里国通商大臣易卜拉欣，奉我王赛义夫·阿里之命，前来迎接大明舰队。我王已在王宫设下盛宴，恭请大明总兵官登岸赴宴，望总兵官赏光。”
通译官陈明连忙上前，他年约三十，身着青色长衫，肤色微黑，是福建泉州人，早年随父亲往来南洋经商，精通多种西洋语言。他将易卜拉欣的话一字一句翻译给郑和听，语气恭敬而流畅。
郑和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易卜拉欣身上，声音威严却带着几分温和：“有劳易卜拉欣大臣远道相迎。本帅乃大明总兵官郑和，奉永乐皇帝之命，率领舟师出使西洋，今日特来拜访古里国，愿与贵国永结友好，互通有无，共促贸易繁荣。”
陈明立刻将郑和的话翻译成阿拉伯语。易卜拉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说道：“总兵官客气了！大明乃东方天朝上国，丝绸、瓷器闻名天下，我王早已听闻大明的威名，得知总兵官率领舰队到访，欣喜万分，特意命在下前来迎接。请总兵官随我登岸，我王已在王宫等候多时了！”
郑和点头，对王景弘道：“景弘，你留守舰队，密切关注港口动静，若有异常，即刻应变。”
“末将明白！”王景弘躬身应道，目光紧紧盯着港口方向，不敢有丝毫松懈。
郑和随后带着沈荣、陈明与十名护卫——护卫们身着黑色劲装，腰佩短刀，身手矫健，面容肃穆——乘坐小船登岸。岸边早已铺设好了红色的地毯，从码头一直延伸到王宫方向，地毯两侧站满了古里国的百姓，他们大多身着白色长袍，头戴头巾，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孩童，还有的是抱着婴儿的妇人，纷纷踮起脚尖，好奇地打量着来自东方的大明官员，眼中满是敬畏与好奇，偶尔有人低声议论，声音嗡嗡作响，却十分恭敬。
古里国的王宫建在一座小山丘上，距离码头约有三里路程。王宫用淡黄色的大理石砌成，墙体洁白光滑，屋顶覆盖着金色的瓦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镀上了一层黄金。王宫大门两侧矗立着两座高达十丈的石狮雕像，狮子雕刻得栩栩如生，眼神威严，仿佛在守护着王宫的威严；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金色的匾额，上面用阿拉伯文雕刻着“古里国王宫”五个大字，字体雄浑有力。
走进王宫，庭院内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火红的凤凰花、淡紫的薰衣草、金黄的向日葵，还有许多郑和从未见过的热带花卉，香气扑鼻，令人心旷神怡。庭院中央有一座圆形喷泉，清澈的泉水从喷泉顶端喷出，落下时形成一道晶莹的水幕，水珠溅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滴答”的声响，为这庄严的王宫添了几分灵动。
古里国国王赛义夫·阿里早已率领文武百官在大殿前的广场上等候。赛义夫·阿里年约五十，身材微胖，身着一件绣着金线的紫色长袍，长袍边缘镶嵌着珍珠与宝石，头戴一顶金色的王冠，王冠上镶嵌着一颗鸽卵大的蓝宝石，面容温和，眼神深邃，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一看便知是位沉稳睿智的君主。
他身后站着数十名文武官员，文官身着白色长袍，手持象牙笏板；武官身着铠甲，腰佩弯刀，神情肃穆，整齐地排列在广场两侧，形成一条长长的通道。
见到郑和等人走来，赛义夫·阿里连忙上前几步，脸上笑意更浓，热情地伸出双手，握住郑和的手——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带着一丝香料的气息。赛义夫·阿里用流利的阿拉伯语说道：“欢迎大明总兵官到访古里！我代表古里国全体百姓，向总兵官致以最诚挚的问候！总兵官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快请入殿歇息！”
郑和微微躬身，拱手行礼，微笑着说道：“多谢国王陛下的盛情款待。本帅奉大明皇帝之命，特来拜访贵国，能得到陛下如此礼遇，实在荣幸。此次前来，本帅带来了一些大明的特产，愿以此表达大明与古里国友好通商的诚意。”
沈荣立刻上前，身后跟着两名护卫，手中捧着三个精致的木盒。他将木盒一一打开，第一个盒子里是十匹上等云锦，色彩鲜艳，“百鸟朝凤”的纹样栩栩如生，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第二个盒子里是五十件青花瓷，釉色均匀，“青花龙纹”栩栩如生，胎质细腻，一看便知是官窑精品；第三个盒子里是二十斤西湖龙井，用锡罐密封着，打开盖子，浓郁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令人心旷神怡。
赛义夫·阿里俯身看着这些礼物，眼中满是惊叹，忍不住伸手抚摸着一匹云锦，赞叹道：“大明的丝绸与瓷器果然名不虚传！这云锦的工艺如此精湛，青花瓷的釉色如此均匀，真是巧夺天工！总兵官的心意，本王收下了！快，设宴款待总兵官！”
“是！”身后的官员连忙应道，转身快步离去安排宴席。
众人走进王宫大殿，大殿内装饰华丽却不失庄重。墙壁上挂着数十幅精美的挂毯，上面用金线与彩线绣着古里国的风土人情——有的描绘着商人通商的场景，有的描绘着百姓耕作的画面，还有的描绘着国王狩猎的英姿，栩栩如生，如同活过来一般。地面上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踩上去如同踏在云端，脚下传来细腻的触感。大殿两侧摆放着金色的柱子，柱子上雕刻着复杂的阿拉伯纹饰，顶端悬挂着水晶吊灯，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水晶吊灯上，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将大殿映照得金碧辉煌。
宴席早已备好，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古里国的特色美食——烤得金黄酥脆的乳羊，外皮焦香，内里鲜嫩；手抓饭上铺着一层油亮的葡萄干与杏仁，香气浓郁；还有烤饼、炖肉、以及用蜂蜜与坚果制成的甜点，五颜六色，令人垂涎欲滴。餐桌上还摆放着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面盛着紫红色的葡萄美酒，酒香醇厚，沁人心脾。
赛义夫·阿里请郑和坐在主位上，自己则坐在一旁，其余官员依次落座。席间，赛义夫·阿里举起玻璃杯，对郑和道：“总兵官，古里国虽地处西洋，却久闻大明的威名。大明的丝绸、瓷器在西洋诸国备受追捧，一件青花瓷在波斯国甚至能换十匹骏马，一匹云锦更是能让贵族们争相抢购！只是以往，这些商品都要经过阿拉伯商人中转，价格翻了三倍不止，寻常百姓根本买不起。若大明能直接与古里国通商，不仅能让大明的商品远销西洋，也能让古里国的香料、珠宝传入大明，实乃互利共赢之事啊！”
他说罢，眼中满是期待，紧紧盯着郑和，等待着他的答复。
郑和放下玻璃杯，微笑着说道：“国王陛下所言极是。大明皇帝向来重视与各国的贸易往来，主张‘天下一家，互通有无’。此次本帅率领舰队前来，便是为了打开东西方商路，让两国百姓都能受益。大明愿与古里国签订通商协议，在贵国港口设立大明通商署，由沈荣担任署长，负责管理两国贸易事务；同时，大明的商船将定期往返于大明与古里国之间，运来丝绸、瓷器、茶叶等商品，换取贵国的胡椒、香料、宝石与珍珠。此外，大明还愿为古里国提供铁器与农具，帮助贵国发展农业，让百姓安居乐业。”
赛义夫·阿里闻言，激动得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玻璃杯都微微晃动，酒液溅出几滴。他高声说道：“太好了！总兵官所言，正合本王心意！若能与大明直接通商，实乃古里国之幸！本王愿意与大明签订通商协议，永结友好！从今往后，古里国便是大明最忠实的藩属，岁岁朝贡，绝无二心！”
他身后的文武官员也纷纷起身，躬身行礼，齐声说道：“我等愿随国王陛下，臣服大明，永为藩属！”
郑和见状，心中十分满意，微笑着说道：“国王陛下如此深明大义，本帅深感欣慰。明日，我们便举行通商协议签订仪式，让大明与古里国的友谊，从此刻开始，源远流长。”
次日清晨，古里国港口举行了隆重的通商协议签订仪式。码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地面上铺着红色的地毯，从港口入口一直延伸到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高台两侧悬挂着大明的“日月旗”与古里国的“金色雄狮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高台下方，站满了古里国的文武百官、各国商人与百姓，人头攒动，却十分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高台上，期待着这一重要时刻。
辰时三刻，仪式正式开始。郑和身着藏青色织金蟒纹官袍，腰系玉带，神情肃穆地走上高台；赛义夫·阿里身着紫色锦缎长袍，头戴金冠，紧随其后。两人在高台中央的桌案前坐下，桌案上摆放着两份用桑皮纸书写的通商协议，上面用汉文与阿拉伯文两种文字书写，字迹工整，墨迹未干。
在文武百官与各国商人的见证下，郑和与赛义夫·阿里分别拿起毛笔与羽毛笔，在通商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各自的印玺——郑和盖的是“大明总兵官郑和”的朱红大印，赛义夫·阿里盖的是古里国王的金色王印。
协议签订完毕，郑和与赛义夫·阿里同时举起协议，向众人展示。台下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商人们纷纷鼓掌，百姓们也欢呼雀跃，声音响彻整个港口，连海面上的海鸥都被惊得飞起，盘旋在港口上空，鸣叫不已。
《大明与古里通商条约》共十条，核心内容包括：大明与古里国互开商埠，大明在古里国港口设立通商署，古里国在大明泉州港设立商栈；两国商人在对方境内享受免税待遇，商品可自由流通；大明水师协助古里国打击海盗，维护海上商路安全；古里国每年向大明进贡胡椒、香料与珠宝，大明则回赠丝绸、瓷器与茶叶；两国互派使节，加强文化交流。
仪式结束后，沈荣立刻在港口设立了大明通商署。通商署是一座用珊瑚石砌成的两层小楼，门前悬挂着一块木质匾额，上面用汉文书写着“大明通商署”五个大字，苍劲有力。沈荣身着湖蓝色绸缎长衫，带着几名伙计，将带来的丝绸、瓷器、茶叶一一摆放在通商署门前的摊位上，准备与古里国的商人展开贸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