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曜炎昭与银曦月珩朝夕陪在始祖身边:白日里,金曜炎昭指着苍棘平原地貌,细细讲赤浆果纹路,哪片浆果纹路更密、甜度更足,哪片长在棘丛深处、需提防困厄兽;到了夜里,银曦月珩坐在观星石旁,握始祖手数星辰,说霜露落赤棘叶的声响,连星子移动的细微轨迹都不放过。
金曜炎昭每日去青筠林探查灵息,银曦月珩总提前一晚烘干赤浆果,悄悄塞进他行囊,有时在果袋里裹几片醒神根叶子,防他林中生困。日子久了,金曜炎昭望着行囊里还带着余温的浆果,望着银曦月珩低头为他理衣襟时、发梢垂落遮住的半片眉眼,心底像被赤棘花的蜜浸过,渐渐生出异样的情愫。
终于在一个清晨,晨雾还没散尽,金曜炎昭攥着袖角,拦住正要去观星石记录星象的银曦月珩,耳尖红得快融进朝霞里:银曦月珩,往后……我想不止做你兄长。想和你一起守父亲,守苍棘平原的赤浆果,守观星崖的每夜星辰,连摘浆果时都想和你分食一颗。
话没说完,银曦月珩轻轻摇头,耳尖悄悄泛了点粉,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衣角,眼底亮着坚定的光,像回环涧水映着的月:金曜炎昭,我们是父亲的双瞳啊。左眼辨危,右眼识途,本该如回环涧水,同往一处流,共护父亲看清这世间路。兄妹之谊是我们的本分,若因私念分了心,怎护父亲周全?
被拒绝的失落像苍棘刺,轻轻扎在金曜炎昭心里。他每日仍去青筠林,明知智慧灵(那只青蓝琉璃彩蝶)难寻,却还在林边石桌上留新鲜的赤浆果与回环涧泉水,对着空石桌轻声说自己的纠结,从最初为什么她不懂我的心意的不甘,到后来是不是我真的错了的迷茫,字字句句都藏着对情的困惑。
第七日清晨,金曜炎昭刚放下还沾着晨露的浆果,见石桌上压着片带星纹的蝶翼,蝶翼边缘沾着点青金粉,是观星石的石屑,像曾落在双瞳诞生的崖边,翼尖沾着淡淡的桃香,旁侧是智慧灵用灵墨写的细字:东方桃华峪赤茸兽栖处,琥珀酒可明喜欢之甜。
循着指引寻至桃华峪,漫山桃花落在赤茸兽巢穴旁,石槽里的桃酒浸着几片粉白花瓣,风一吹,甜香裹着暖意扑在脸上。金曜炎昭舀了盏琥珀酒饮下,舌尖刚触到甜意,忽想起上次他被苍棘刺扎了手,银曦月珩帮他摘棘蜜蚁时,指尖沾的蜜比这酒还甜,他望着飘落的桃花,忽然悟了:喜欢原是赤棘花的甜,本就该像蚁群筑穴,慢慢来,不必急着要结果。
返程时,石桌上又多了片蝶翼:西方墨岩崖墨毳兽洞中空竹,青玉酒可辨失落之苦。
金曜炎昭赶到墨岩崖,墨毳兽正用岩缝里的芝草酿酒,酒坛上沾着黑色的兽毛,倒出的芝酒泛着淡紫微光。青玉酒入喉时,一丝清苦漫开来,他忽然想起银曦月珩拒他时说的如回环涧水,同往一处流,不该分岔,喉间的冰刺似的苦渐渐散了,只剩霜果般的甘,原来她的拒绝不是冷,是怕分岔的水,冲断了护父亲的念想啊。
第九日,第三片蝶翼落在青筠林的竹枝上,指引他去北方炽焰山炽毛兽巢穴岩穴,焰麦酿可晓过分之害。
炽焰山岩穴里,炽毛兽用焰麦酿的酒装在赤铜罐中,倒出来时还带着细碎的火星。金曜炎昭望着跳动的火星,忽然觉得这酒像极了自己急切的心意。赤铜罐的酒喝到第三口,灵息突然乱了,身上的赤棘纹短褐竟燃起点点火星。银曦月珩赶来时,右眼银纹还带着星轨的微光,她夜里观星时,见炽焰山方向星子乱颤,猜是兄长灵息不稳,便寻了来,忙用清涧酿的酒洒在他身上,火星才灭。
金曜炎昭垂着头,指尖捻着衣角,声音轻却清明:再好的酒,喝多了也烧身;再浓的情,过了度也伤人,急了反而乱了。
第十日,最后一片蝶翼落在青筠林竹枝上,翼尖还沾着星子碎光,蝶翼道:南方白莲塘青绒兽塘边石凹,清涧酿可悟平和之心。
金曜炎昭饮清涧酿时,望着回环涧的水,轻声道:涧水不争先,却能绕山入河;情分不贪浓,方能长久,这酒里的道理,我懂了。
金曜炎昭回观星崖时,灵息仍因饮焰酒有些不稳,指尖还带淡淡酒气。银曦月珩见他回来,立刻上前,用掌心月华之力轻轻覆他肩头,帮他平复灵息,声音温柔:兄长平安便好,行囊侧袋还留着烘干的赤浆果,温一温就能填腹。
金曜炎昭垂眸笑了笑,拿起行囊:这次寻得清涧酿,才知以前急了,往后不会再让你挂心。
不远处,始祖坐观星石旁,恰好撞见这幕,心口希望灵的微光悄悄颤了颤,随即嘴角弯起,笑了笑,兄妹俩的灵息也颤频悄悄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