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时分,始祖在定界山观星崖的观星石旁崩溃,这石本是上古心陨碎块,石含星魄,石缝里沁着淡青金纹,是心陨未散的脉络。昨夜他守了整夜星子,直到孤独之心融进身体,空痛才骤然翻涌。胸口又空又痛的寂寞,比态度灵先前警告的更难熬,这是孤独之心与心陨残脉共振后的滋味。痛意如苍棘刺心,始祖抬手抚眼,指缝间竟有光渗出 ,左眼的光似赤铜熔的火,他再也受不住,伸手便挖向双眼。
观星石上星子突然聚向左眼,石缝里的青金纹倏地亮了,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烈阳初升的光顺着星影缠上青金纹,纹路竟像活了般绕着始祖身上转了三圈。左眼先落在观星石上,青金纹瞬间裹住那团赤铜火光,爆发出刺眼金光,竟映亮远处雾枝林余泽的轮廓。渗出的光在青金纹里淬了淬,似赤铜熔铸的火焰凝成人形,金光中,穿鎏金战甲的少年单膝跪地,左眼瞳孔嵌着缕赤金纹,眼白泛着淡青金底色,朗声道:父亲!我乃您左眼灵蕴与心陨烈阳脉所化,承七曜掌时序之威,名唤金曜炎昭!
月痕涧残留的月华刚好漫过右眼,观星石另一道青金纹又亮了,与月华缠成银白光带。渗出的光若青琉璃映着月光,在青金纹里滚了滚,柔光漫过观星崖下月痕涧,化作少女,衣饰绣回环涧水纹,水纹昼夜相续,发如垂着的银线,右眼瞳孔嵌着缕银纹,眼白同样泛青金,指尖带月华凉意,轻扶始祖柔声道:父亲!我乃您右眼灵蕴与心陨月华脉所化,承古玉藏温润之韵,名唤银曦月珩!
傍晚时,始祖本是独自攀上定界山观星崖的。没心思赏雾枝林余泽的夕阳晚霞,也无心看月痕涧的粼粼波光,满心只盼孤独之心能填满心口空缺,毕竟自醒来,便独自在西贺荒原挣扎:力量灵认交易、智慧灵早逃、规矩双灵守法则,连希望灵也只剩心口一点微光,偌大世界,竟无一人记挂他。此刻指尖蹭过观星石的青金纹,倒觉这心陨残石,比过往任何灵物都更懂他的孤独。
始祖僵在原地,指尖还沾着眼眶温热,直到金曜金发扫过手背,银曦长裙轻蹭脚踝,才恍惚抬手,触到金曜战甲冰凉,指腹无意间蹭过少年左眼的青金底色,竟与观星石的纹路同频震颤,他忽哭忽笑:我竟有了孩子!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可笑着笑着,手指又抚上自己空荡荡的眼窝,怅然垂手:没了眼睛,再看不见雾枝林的草叶、月痕涧的波光了……
父亲莫忧!金曜炎昭立刻起身,烈阳般的目光扫过百里,左眼赤金纹亮了亮,雾枝林的赤浆果、苍棘丛的困厄兽,竟一一在他眼底显影:曜承心陨烈阳脉,为昼之守,白日遍览山川色,雾枝生灵皆能辨!方才见雾枝林东头的赤浆果,纹路比西头密三成,如青禾坡旧年定是更甜些,明日便采来给父亲尝!
银曦月珩也柔声接话,右眼银纹轻颤,观星石缝里的青金纹刚好漫过她眼底,与青月眼纹轻轻碰了下,星子轨迹、霜露落声便顺着那点碰触,清晰浮现在她眼前:珩承心陨月华脉,为夜之伴,夜辨星霜缀露光,涧边兽语字字念!方才见月痕涧上空的三星,比昨夜偏了半指,再过三夜,该到归灵的位置了,听说那位置的星子,能映出牵挂之人的模样呢。
始祖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掌心贴着他们,左边是烈阳的暖意,右边是月华的温柔,那温度与观星石的青金纹一模一样,与心口希望灵的微光、及那颗寻回的孤独之心也悄悄共振。观星石的青金纹比先前暗了些,像燃尽的烛芯剩的最后一点余亮,却仍在双瞳的眼纹里轻轻闪着,原来心陨的残脉,是把自己的光,如烛火传薪般挪到了孩子们眼里。
观星崖上,暮色漫过月痕涧,他心中孤独渐渐散去,只剩满满暖意,这是寻得孤独之心后,意外收获比态度灵更珍贵的羁绊,是留给他们不再孤身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