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A市终于关掉最后一盏霓虹，雨后的街道泛着洗碗水般的油光。叶洁推着小型工具箱穿过巷口，箱子里没扳手，没螺丝刀，只有一束开得正好的洋桔梗——花茎里灌着铅，尖端露出不到两毫米的钢丝倒刺，像一条睡得安稳的小蛇。今晚的客户是组织指定的"单飞鸡"：地产商赵总，曾经给杀手集团当保护伞，如今翅膀硬了，想洗白上岸。上面一句话：儆猴必须见血，但别让血脏了自己的手。叶洁耸肩，她最擅长把血腥包装成意外，顺便给未来留一条后路。
赵总的别墅藏在半山区，大理石门柱亮得能当镜子。叶洁按下门铃，保姆睡眼惺忪，只见一位"花艺师"站在门口，笑得比花还温柔："赵太太预约的深夜插花体验，说先生最近火气大，得听听花瓣的安慰。"保姆半信半疑，却被她递过来的洋桔梗吸引——花心沾着水珠，灯光一照，像暗藏钻石。于是大门打开，深夜"贴膜"服务正式上岗。——别问为什么叫贴膜，组织规定：任何行动都要有平民化代号，听起来像生活缴费，警方查日志也以为是"手机美容"。
客厅富丽堂皇，水晶吊灯亮得像审讯灯。赵总腆着啤酒肚下楼，睡袍敞开，金链子晃得人眼花。看见陌生美女，他第一反应不是警惕，而是把浴袍腰带系紧——典型的"先护短处"心态。叶洁微微躬身，声音轻得像花瓣擦过玻璃："太太说您最近睡眠不好，让我教您做‘夜香花枕’，五分钟就能心静。"赵总瞄了一眼花束，又瞄了一眼她纤细的手腕，心里算盘噼啪：插花而已，能出什么事？于是挥手让保姆去睡觉，自己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准备享受"深夜花艺SPA"。
叶洁戴上一次性手套，拆花、剪根、去刺，动作温柔得像给猫梳毛。赵总被氛围哄得昏昏欲睡，鼻尖满是洋桔梗的清甜味。就在他放松脖颈那一刻，叶洁左手忽然一抖，花茎里的钢丝"嗤"地弹出，像一条银色的线，精准缠上他脖子。没有电影里夸张的挣扎，也没有狗血对白，只有一声闷哼和迅速泛青的脸。三秒后，钢丝松开，赵总瘫进沙发，像被拔掉电源的充气玩具。叶洁把花茎收回袖口，顺手替他整理睡袍——组织要求：目标必须体面，像"突发心梗"而非"他杀"。
报警环节是她的个人习惯。她用赵总指纹解锁手机，找到最近联系人，发送一条语音："我罪有应得，请停止调查。"短信发出，警方记录里便多了"畏罪自尽"标签。既完成订单，又给自己攒下"官方意外死亡"履历，方便日后假死脱身。做完这一切，她把剩余洋桔梗插进花瓶，调整好角度，关灯，关门，像普通花艺师收工一样平静。山风掠过，花瓣轻颤，仿佛也在说：晚安，单飞鸡。
回程路上，她打开车载蓝牙，给成硕韩发去一条语音。声音软得像刚化开的棉花糖："成先生，花收到了吗？夜里湿气重，记得关窗，不然洋桔梗会感冒。"语调温柔，内容体贴，完全符合"深夜关怀"模板——温柔刀的基本操作：让猎物以为刀柄握在他手里。发完语音，她顺手把赵总别墅的监控备份删除，U盘塞进手套箱，和过期的停车票混在一起。城市霓虹在她后视镜里倒退，像一场刚谢幕的滑稽戏。
成硕韩的回复很快传来，只有两个字："知道。"
简短、克制，却带着被关怀后的愉悦。叶洁想象他站在66楼落地窗前，袖口铂金闪成一颗小星星，心情莫名变好——猎物心情好，肉质才鲜嫩。她笑了笑，把方向盘一转，小车拐进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一杯豆浆和一份炸鸡。杀人后的卡路里缺口，需要油炸食品填补，这是她的"深夜贴膜"仪式。
便利店电视里正在播放社会新闻："地产巨头赵某疑似心梗去世，警方在其手机发现认罪短信，案件或涉及多年前洗钱黑幕..."镜头切到别墅门口，洋桔梗在夜色里摇曳，主播慷慨陈词："看来，再硬的保护伞，也挡不住正义的风。"叶洁咬着吸管，心想：正义不敢当，洋桔梗倒是挺挡雨。她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把纸杯捏扁，随手扔进垃圾桶，像扔掉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回到花店已是凌晨三点，她打开工作灯，把今晚用过的钢丝泡在消毒水里，铅块拆下，归类收好。洋桔梗剩余库存插上货架，标签写着"新品到货"，谁也不会想到，它们半小时前还是凶器。她洗净手，给柜台上的小仙人掌浇了点水，顺手拿起手机——成硕韩发来第二条消息："明天有空？请你吃晚饭。"
叶洁盯着屏幕，眼底映出蓝光，像深海里的刀锋。
她回复："好呀，不过我要先给花浇水，可能要晚一点。"
发送成功，她在心里补一句：顺便也给陷阱加点润滑油。
灯关掉，卷帘门落下，城市终于沉入短暂的睡眠。
只有那束插在赵总客厅里的洋桔梗，还亮着微弱的花光，像一句无人听见的自白：
——温柔是假，香气是真；花会谢，我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