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苏振海的手稿证据
苏晓月推开祖父老宅木门时,挂在门楣上的铜铃没像往常那样晃出脆响,铃舌裹着层薄灰,却沾着枚新鲜的汗渍指纹,指腹的纹路还清晰可辨,像是有人刚在这儿停驻过。堂屋的木柜积了半指厚的灰,连柜门上“光绪年制”的刻字都快被盖住,唯有最底层那排贴“古籍”标签的抽屉,铜锁亮得没有一丝氧化痕迹,锁身却多了道新划痕,边缘翻着白茬,是硬生生被撬具刮出来的。
“先别进来。”苏振海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比平时沉了半拍。他走出来时,手里端着的青瓷茶杯没冒热气,杯沿沾着的茶叶早枯了,目光先扫过苏晓月身后的巷口,才落在那枚铜铃指纹上,喉结动了动:“张叔刚才来电话,说你出地铁站时,有个穿黑夹克的跟着,走得慢,眼神总往你背包上瞟。”
苏晓月猛地回头,巷口的路灯还没亮,夜色像墨汁似的漫过来,只能看见老槐树的影子晃了晃,没见着半个人影。她攥紧背包侧兜的小兔子玩偶,指尖掐进软乎乎的布料里:“是……是老鬼吗?他怎么会找到这儿?”
苏振海没答,径直走到木柜前,从腰间解下串钥匙。最末尾那把小铜钥匙比其他钥匙小一圈,齿痕磨得发亮,可插进锁孔时却顿了一下,像是有东西卡着锁芯,他手腕用力拧了拧,才听见“咔嗒”一声轻响,比平时多耗了两秒。“这抽屉我守了三十年,每月来擦一次,今天是头回见着这光景。”他拉开抽屉,樟木与宣纸的味道里,突然混进股陌生的烟味,蓝布包裹好好躺在角落,旁边却多了张折成三角的纸条,铅笔字歪歪扭扭:“手稿我要一半,不然明天论坛见。”
苏晓月伸手去捡纸条,指尖不小心蹭到蓝布包裹的边角,布上绣的半开莲花,有一针线松了,线头翘起来,像是被人用力扯过。她心里一沉,突然想起前几章乐乐说的“黑夹克叔叔”,那时候还以为只是偶然,现在才知道,对方早把主意打到了老宅里。
“别碰那纸条,指印说不定还在。”苏振海按住她的手,慢慢展开蓝布。泛黄的宣纸上,“与赵氏兄共研《弈林秘谱》”几个字力透纸背,墨迹却在“共研”二字旁边多了道浅印,像是有人用指尖反复蹭过。末尾“弈道有分歧,人心无嫌隙”那句,墨迹略深,纸背却有处轻微的褶皱,折痕还泛着白,是刚折过没多久的痕迹。
“这手稿不是给外人看的。”苏振海突然说,指腹敲了敲抽屉内侧的木板,有块地方颜色比周围浅,边缘藏着道细缝。他用指甲扣了扣,木板“咔嗒”弹开,露出个巴掌大的暗格,里面放着个小木盒。“你太爷爷当年怕手稿出事,特意做了这暗格,外面这张是副本,真正的信笺在这儿。”
他打开木盒,里面的信笺没被动过,林衍之写给太爷爷的字迹更清晰,末尾还夹着半片干枯的荷叶,叶脉都完好。“棋谱记的是招式,信笺藏的才是人心。”苏振海的手指抚过荷叶,声音轻了些,“林先生当年爱用荷叶包信,说‘荷能清心,免得看信的人急红了眼’。上世纪六十年代林家后人来闹时,你太爷爷就是把真信笺藏在暗格里,才没被搜走。”
苏晓月刚要接过木盒,手机突然震得厉害,是张叔发来的语音,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电流的杂音:“晓月!快从后巷走!那穿黑夹克的进巷了,手里拎着黑箱子,跟上次盯老宅的是同一个人!”
她手忙脚乱点开微信,想给赵昭明发消息,屏幕却先弹出条论坛主办方的通知:“明日论坛‘古谱传承’环节,林研究员将展示林家旧藏残谱,敬请期待。”通知下方的预览图,正是雪晴姐之前偷拍的《弈林秘谱》暗纹,只是被修得更清晰,边角还加了行小字:“赵氏盗谱,此为铁证。”
心脏像是被攥紧了,苏晓月连拨三次赵昭明的电话,听筒里只有机械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她发微信:“明哥,我找到林衍之的真手稿了,老鬼来了,雪晴姐明天要拿伪谱!”消息发出去,那个灰色的“已读”圆圈始终没变成绿色,像块石头沉进了水里。
“别慌。”苏振海把小木盒和副本手稿一起塞进防水牛皮袋,又从抽屉最里面摸出把小铜刀,刀柄上刻着朵莲花,和蓝布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这是你太爷爷的东西,能划开布料,也能防身。你从后巷走,张叔在老槐树下等你,他带了车。”
苏晓月接过牛皮袋,指尖碰到袋底的手稿,突然觉得沉甸甸的,像是裹着几十年的心事。有些真相沉得越久,越需要有人捧着温度去接,她摸出采访本里的薄荷糖,糖纸被攥得发皱,以前赵昭明每次比赛前,都要跟她要颗薄荷糖,说“凉丝丝的能稳神”,现在她只能把糖塞进兜里,盼着明天能亲手递给他。
“记住,手稿是解结的,不是添仇的。”苏振海送她到后巷口,声音里带着嘱咐,“解棋结要走活棋子,解人心结得先懂执念。林雪晴那孩子,就是被‘正名’的执念困住了,你给她看真信笺时,别太急。”
后巷的风裹着夜色吹过来,苏晓月抱着牛皮袋往前跑,袋里的手稿像是在轻轻发烫,仿佛林衍之笔下的“人心无嫌隙”,正隔着几十年的时光,贴着她的手心跳。跑过老槐树时,张叔的车灯亮了一下,她看见张叔手里攥着根木棍,车后座还放着个急救包,原来他们早都做了准备,就等着这一天,等着把沉了几十年的真相,好好摆到太阳底下。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